“该死的叛徒!”
周沧嗷嗷怪叫着大骂,身子踉跄跪下,敌人刀头从他脸颊边上划过,命悬一线!
挥刀斩断半截枪杆,周沧再度站起来,然而下盘不稳,后肩又被砍了一刀!
眼看着周沧就要被乱刀乱枪所杀,一阵隆隆蹄声却由远而近,徐真如迅雷如疾电,人马合一,就好像与夜色融合在一处了那般,倏然杀到!
徐真早已一肚子怒火,这些人叛乱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暗杀李勣,这等委屈他又如何能忍!
见得周沧被围攻,更是怒火三千丈,为了便于追杀,他带着神火营的元戎巨弩,此时扣动机括,十支连弩铁箭矢如水般泼洒出去,敌人猝不及防,被徐真一射一个准!
剩余的三四名亲兵肝胆俱裂,第一次见识连弩威力的他们,当场被震慑住,徐真拍马而至,手中长刀毫不留情就抹掉了一名敌人的头颅,周沧忍着伤势,暴起发难,二人合力将敌人全数斩首!
李勣调动之下,人马轰然而至,可惜为时已晚,靺鞨部的人马轻装简行,快马如风,已经趁着夜色脱离了横山的城防,投往盖牟城,想要追击也追不上了。
回到城中之后,诸人皆愤慨,而李勣却哈哈大笑,坦然道:“此未尝不是好事,若留靺鞨乱贼藏于军中,待我军攻城之际再以内应而发难,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此人有勇而无谋,到底是耐不住性子。”
诸多将士闻言,对大总管之胸襟谋略眼光无不叹服,然徐真却狐疑不已,这周沧为了袒护韩复齐,自认了违反军律与韩复齐夜饮之罪,然却解释不了韩复齐为何会打开城门,使得靺鞨首领突可力得以出城。
李勣自然也晓得其中蹊跷,诸人又是有眼力的人,不待徐真开口,已经纷纷献言,而其中竟然以张俭言辞最为激烈,一副痛心疾首之姿态,断言韩复齐必定沟通了靺鞨乱贼,否则没有调令,又怎会轻易开启城门!
诸人也都纷纷附议,李勣却将目光投向了徐真这边来。
如今韩复齐重伤,也只能等其苏醒过来,才能断定事实真相,若他无法醒来,这案子也就断了头绪,罪责难免落到了韩复齐的头上。
周沧生怕韩复齐受了冤屈,将夜饮之罪都扛了下来,见张俭如此指控,竟然硬着脖颈为韩复齐开脱。
偏偏张俭故作悲痛,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声色并茂,连眼泪儿都落了下来,感人肺腑,使人不得不感动于他的耿耿忠心。
徐真只说等韩复齐苏醒,这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一干人也就各自回去,李勣却如何也睡不着,彻夜亮着灯,思索着军事。
翌日,李勣于中军大帐召集诸将士议事,决意对盖牟城动兵,否则待靺鞨部将唐军兵力和部署都交予高句丽,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此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诸人各自回去调动兵马,而张俭却悄悄来到了韩复齐的房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韩复齐,张俭不由落下眼泪来,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想趁机坑害徐真,却让自家妻弟落了难。
张俭之兄名大师,官居太仆卿、华州刺史,其弟延师,乃左卫大将军,范阳郡公,性子谨小慎微,统领黄羽林军二十余年,未尝有过,张俭兄弟三人门皆立戟,人称“三戟张家”,此皆赖于长孙无忌之扶持与栽培,他张俭又岂能知恩不报?
然事情若败露,他张俭的仕途非但到了头,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所谓无毒不丈夫,他不得不将韩复齐推到了前面来。
他紧紧咬住下唇,从袍低抽出一柄短刃来,抵住了韩复齐的咽喉,颤声道:“复齐,莫怪你家姑爷心狠,我也是迫于无奈,我张某人素来疼惜你,如今你生不如死,倒不如将恩情都报还予我罢!”
言毕,手中短刃就要刺下,可他的手却剧烈颤抖起来,挣扎了许久,终于收了短刃,按了按韩复齐的肩头,离开了房间。
张俭刚刚离开,韩复齐却慢慢睁开双眸,这位铁血豪杰,眼中尽是失望和忿恨,默默流下来眼泪来。
他素知张俭听命于长孙无忌,否则当初也不会对徐真下手,但他没想到,在国家大义面前,这些人居然还被私仇和一些朝堂争斗蒙蔽了眼睛,这是他韩复齐鄙夷之极的事情。
或许经过此事,他韩复齐与张俭,也算是恩断义绝了吧。
张俭回到府中,慕容寒竹已经在密室之中等着,见得后者云淡风轻,张俭不禁紧皱眉头,颇为不悦。
“崔先生贡献的好计策!将我妻弟都搭了进去,如今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面对张俭的嘲讽,慕容寒竹不以为然地轻笑,而后缓缓开口道:“某已经收到那位的消息,圣驾不日将渡过辽水,张都督不若与大总管争取一番,留下来迎接圣驾,有长孙无忌在圣人面前美言,张都督又有何心忧?”
张俭闻言,不喜反怒道:“先生这是教某做缩头龟不成!我张俭虽不敢言勇,然一腔热血犹未冷淡,这一切皆因徐真而起,不杀徐真,我张俭誓不为人!”
慕容寒竹微微一愕,表面上轻声叹息,心头却是暗喜不已。
五月末,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下令,大军拔寨,进攻高句丽重地要塞,盖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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