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有诗但赞西凉锦马超,或曰:西周马孟起,名誉震关中;信布齐夸勇,关张可并雄;渭桥施六战,安蜀奏全功;曹操闻风惧,流芳播远戎!
后世又有人赞其狮盔银铠玉面郎,目如星,体赛狼。跋扈飞扬,报仇反西凉。六战渭水逼潼关,麾铁骑,捻金枪。
且说松州城下之战,徐真于乱战之中见得一白袍神枪校官,左冲右突无人能挡,所过之处血流成行,堪比那西蜀马超也,心生爱慕,遂遣周沧前去详询来历,听得薛仁贵三字,心头登时大喜。
徐真喜读史,尚名将,说唐之演义评书等,皆有薛仁贵之典故,言说其出身河东薛氏,贞观末投军,征战数十载,曾大败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更是留下了“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故事。
虽戏说毕竟有些浮夸,然薛仁贵确属河东薛氏出身,乃隋唐十大族、关西六大姓(韦裴柳薛杨杜)之一,祖上多贵胄,及其父薛轨早丧,才家道中落。
薛仁贵少年时家境贫寒,地位卑微,不得不以种田为业,娶妻柳氏,此女乃贤惠远见之人,不愿见夫君武艺才能荒废,是故称皇帝即将御驾亲征辽东,招募骁勇之将领,劝说薛仁贵来投军。
其时薛郎已经三十岁,招纳入军之后,并未马上分配到营州,而是先随军来了松州,因无战事,才华不得显露,但借祖上声望,只做了个旗牌校官则已,今日一战,却是入了徐真的眼。
这周沧也是个喜爱豪杰之人,与薛仁贵并肩而战,豪气冲天,如比赛较劲一样,却是将这生死战场,当做了比斗武力的擂台来,一来二往,惺惺相惜,顿时结下情谊。
得此猛将冲锋陷阵,又有大军碾压,吐蕃军如那螳臂当车,实在不堪一击,战斗如狂风而起,又如暴雨骤停,唐军势如破竹,又有韩威领了降卒来投,顺利夺下了松州城!
韩威知耻而后勇,今番又保全了性命,更是劝降了数百吐蕃军,再回松州城,终究挽回颜面,虽身上伤势犹在痛楚,却对徐真感激涕零,牛进达等将皆有斩获,吐蕃逃走匆忙,遗留甚多,辎重全数存于城中府库,此战可谓大获全胜,诸人大喜,对徐真更无半分怨气。
李道宗欢欢喜喜与诸多军士入城,接受松州民众夹道相迎,那吐蕃人野蛮不堪,多有侵占,民众饱受其苦,得唐军到来,皆欢天喜地,一时间欢呼震天。
然而却有人心头忧郁,落后于军队之后,只顾扫视着尸骸遍地的战场,兀自湿了眼眶,正是那随军而行的李无双也。
她本想为此战出一份力,可李道宗护女心切,又怎肯让其上场拼死,只留在身边观战,这小丫头起初还技痒难耐,跃跃欲试,可见得吐蕃军惨烈战死之后,心头越发沉重起来。
双方军士皆是父母所生,或有妻儿相守,或有亲人望归,又无私人仇怨,却要以死相拼,身不由己,只要敢上得这战场者,皆为使人敬佩之辈也。
她亲眼见着一个年仅弱冠的吐蕃军士,躺倒于血泊之中,衣甲碎裂不堪,尸骸更是不成形,至死还保持着惊恐万状,如此年纪,正当花开之际,却惨死于战场,又如何让人心安?
若不是她不想嫁到吐蕃去,就不会有这场战争,平日里虽纨绔刁蛮,然李无双内心里却是个细腻的姑娘,不由自责难忍,将双方军士的死,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此时她才醒悟,若牺牲自己一人的姻缘,得以避免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之战,又何惜此身?
张素灵见得李无双感伤,也只能无声相伴,过得许久才振作了精神,入城安顿了。
这都督府本是韩威的大宅,可如今有李道宗这位行军大总管,自然要将宅子让出来,其他军士除了驻守各门之外,接在城外扎营安顿,对民众秋毫无犯。
吐蕃军虽往北逃遁,但生怕贼心不死,唐军势必要趁胜追击,将吐蕃军彻底驱逐出去,是夜于都督府议事,李道宗下令犒赏军士,诸将于府中饮宴庆功。
徐真乃今次大胜之功臣,诸人对其又抛弃了成见,牛进达和刘兰等虽是鲁莽,但却耿直,把酒致歉,一洗前嫌,徐真宽宏大量,多有谅解,可谓不打不相识,满堂欢声笑语,诸人皆大欢喜。
既得了和解,这些个军中儿郎也拼了命来敬酒,徐真讨饶不过,喝得七荤八素,只得施展尿遁,借口方便,出了宴厅。
其时夜色深沉,凉风习习,云朵低低,空气之中满是清新水汽,想来即将迎来一夜春雨,这绵绵丝丝的水雾扑面而来,徐真也是神清气爽,感觉酒意都淡了下去。
缓和了一阵之后,徐真恢复了力气,又在府中走动观赏了一番,这才准备回去继续饮酒,却看到李无双垂头丧气,满脸幽怨,从侧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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