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两个字一落下,姜翎就立刻按捺不住地起身:“什么?”
莫齐轩含着笑,语调平缓:“他们叫天魔,我们就叫天圣,岂不是刚好?”
姜翎怔住:“只是这样?”
“不然呢?”
她一时语塞,忍不住怀疑,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可看着对方坦然的神色,又无从开口询问。
谢温韦插嘴进来:“那就是天生教咯?好啊,我也早就看苍焰教不顺眼了!”
是了,姜翎想,现在的莫齐轩还没有获得后期的本命仙剑银羽剑,所以不可能取名银羽教。
但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天圣”二字对她的含义。
“天圣……好名字。”她喃喃地说。
莫齐轩垂下眼眸,莫名地笑了一下。
初日的光辉洒进室内,墨蓝的天空,从边缘开始泛白。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
说完就径直朝门外走去,谢温韦追在他后面喊:“你的伤才刚好,悠着点!”
“放心。”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很快消失不见。
……
实际上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高澹的别院。
此前他杀上苍焰教,其实并没有将对付赶尽杀绝,反而留下了八条人命,托付给高澹帮忙囚禁起来。
而现在,他要去见那些人。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少年,无力地掀起眼皮。
他衣着破烂,身上黑漆漆,尽是污秽和伤疤,双手绳子牢牢捆住。即便如此,在听到动静时,还是下意识摆出防备的姿势,仿佛感知到危险的野兽般目露凶光。
“肖屿。”来人逆光而立,神情晦暗不明,语调冷沉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认得这个家伙,就是他血屠苍焰教二百三十七号人,亲手将整座府邸变作炼狱。
肖屿眯起眼睛,警惕地审视对面的人。
蓝衣俊雅,姿容出众,安静垂眸时,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可他知道,这个人绝对比苍焰教的任何一位教士都要难对付。他在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看到了深藏的野性与邪气。
他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腕骨,听到对面传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想明白吗?”
“没什么可想的,我不会替你们做事。”
莫齐轩淡淡地笑了,下一刻,他抬起右手,肖屿立刻毫无防备被一股怪力攫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墙上撞去,哐当一声头破血流。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呕吐和眩晕感,肖屿抱住身体,连呼吸都变得破碎。
“再问一遍。”莫齐轩迈步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惨态。
“不答应。”肖屿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浓重的倔强。
“砰!”
又是一击,这次他整个人都被提起摔落,疼得像是要粉身碎骨。
“再问一遍。”莫齐轩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肖屿头晕了好一会,才挣扎着抬起脑袋,恶狠狠地说:“不答应!”
“很好。”莫齐轩说着,再次抬起手,隔空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猛地甩向墙壁。
就这样重复数次,肖屿终于不堪折磨,恨恨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莫齐轩露出一丝满意的笑,语气平淡:“你本该和他们一起死在分舵,但我不想杀你,所以以后,你就留在我手底下做事。”
肖屿呸地吐出一口血,脸上满是嘲讽:“那我还真是感恩戴德。”
莫齐轩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散漫道:“不是想救你爹吗?”
肖屿身子一僵,浑身杀气止不住地倾泻出来。莫齐轩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已派人找了紫霜堂最好的医师在为他进行治疗,预计不出一年,他的病就能痊愈。不过代价么,就是每个月都要花掉我上百灵石,用这来交换你的人身契,很合理吧?”
“你骗我。”肖屿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骗你,到时候一看便知。”莫齐轩淡淡地说,“我从不撒这种没有意义的谎。”
肖屿眸底凝结的寒冰,终于开始动摇:“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完全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莫齐轩起身走近,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从现在开始,忘掉过去的一切,万事以我所说为准,能做到吗?”
肖屿紧紧地盯住他的双眸:“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和你爹地下相会吧。”莫齐轩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要么当我的狗,那么当一个死人,现在,你可以选了。”
肖屿抿紧嘴唇,与他无声对峙。一缕阳光穿过窗柩,恰好照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同样照亮了少年漆黑的瞳仁。
“我答应你。”他说。
莫齐轩勾起唇角:“那好,我会找你来为你疗伤,等伤好了就能见到你父亲。届时,我也是亲自为你传授功法,竭尽所能栽培你。”
肖屿对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忍住心中徘徊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我?”
莫齐轩说:“因为我想要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我看人的能力,到底准不准。”
说完这一句,莫齐轩就失去耐性,抬脚离开:“好好待在这,敢有任何动作,我会把你们统统凌迟。”
肖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没有言语。
这一刻他感到的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远远出乎意料的茫然,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名为兴奋的战栗。
他生来不喜束缚,更不从真正屈从于任何一个人。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
能遇到这样的人,纵然可怕,却亦是极其难得的机遇。
……
莫齐轩出门后,转而去了另一座院子的房间。
其中一个屋子关押了一男一女,正是先前负责传教的两人,分别叫李忠和程又琴。
莫齐轩推门而入,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两人,单刀直入:“想好了吗?”
李忠面色发黑,眼睛浮肿,一副虚弱之态,闻言连忙点头:“想好了,想好了!”
他咽了咽口水,苦涩地道:“我干!”
莫齐轩微微一笑,转向旁边的程又琴:“你呢?”
“我……”程又琴一咬牙,闭眼点头,“我和他一样。”
“好。”莫齐轩啪啪啪拍了三下掌,“你们的伤势会有专人负责治疗,之后要干的事呢,也和以前差不多。每个月的工钱是三百灵石,干得好还有额外加成,如何?”
两人顿时惊掉下巴:“三百灵石……每月?!”
苍天啊,这足够顶得上他们从前一年捞的油水!
莫齐轩说:“既然你们每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对了,隔壁还有几个你们的同僚,说服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告诉他们,凡愿意为我效劳者,工钱皆为苍焰教所出的五倍。”
两人还处于被馅饼砸中的晕乎中,忙不迭点头应声:“是、是!”
莫齐轩嗯了一声,不再多说,离开房间去往高澹的院子。后者正坐于树下,独自饮茶下棋,见到他来便说:“来得刚好,陪我下完这一局。”
莫齐轩落坐对面,执起黑子,开始研究棋局,没一会就落下一子。高澹兴致勃勃和他对弈,却很快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不禁大呼扫兴。
“你的心思不在棋局之上。”他说。
莫齐轩并不否认:“是。”高澹无奈把棋子收好:“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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