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拧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老太太语气。他开口说道,“老玉婆,我们是来火化的。”
她明显一顿,打开门侧过身子,讥讽地说道,“来我这儿当然是火化的,难道还是逛街不成?”
声音过于冰冷,语气里充满敌意,我心里犯着嘀咕,多看了她两眼。
姥爷对身后的货车招了招手,毫不在意地往里走。
玉婆子托着瘸腿走得极慢,鞋底摩擦着地面在深夜里发出巨大的跨跨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格外瘆人。
她突然停住,扭过头问我:“怎么你姥姥化煞镇不住了?”
那略微苍白的脸上撒满了月光,身上透出来死人才有的冷意。
我瞳孔猛地颤动,心里咯噔一下,属实被吓到了。
见我不说话,她扭头继续走,自顾自地嘀咕着,“也是,有几个能镇得住白虎命格。”
进了火葬场大厅,她抬手指了一个位置,告诉我们明早第一锅,保证头是头,脚是脚,绝对没有别人家的骨头渣。
说完她怪笑地看了我一眼,顿时给我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满意的往一旁的屋子里走,临关门前,透着门缝看着我,阴恻恻地笑着说,“不光你姥姥不用给红封,等你的时候,老婆子我也给你免费烧。”
我脑子如被人炸开了一般,浑身都颤抖不已。
看姥爷走过来,她脸立刻变了,阴沉得可怕,“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还得等吉时,每天开炉的时间差不多,但也不一样。你困不困?”姥爷拉着我坐到了一旁。
我摇摇头,兀自地盘算着。
一个快要成型的想法在我脑里出现,但我还需要几样东西。
站起身子,我敲了敲玉婆的门。
“进。”她在里面开了口,声音依旧阴冷得可怕。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坐在小床上,身上盖了一件浆洗到泛黄的被子。
她的脸着实骇人,像是黄皮子成了精,化成了人一样,神情神态没有一处人的模样。
害怕之余,我没敢忘正事,询问道:“您这儿有无人认领的骨灰吗?”
“有,你要几个?我这儿可多得很。”
玉婆眼皮都懒得抬,显然我的话对她来说像是问她吃没吃一样的平常。
“两个。”
“烧完你姥姥,我一起给你。”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我也不自讨没趣,钻出门坐回到姥爷身边。
黎明后第一道晨曦通过窗户照射进来,闪着细碎的光晕照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玉婆出来了。
她拖着她的跛脚来回在火葬场的里走动,跨跨地拖地声如索命的弯刀抵在脖子上,听得我肝胆俱颤。
太吓人了!
没多时她把我召唤过去,推着姥姥进了里面。
眼看着姥姥进了大炉,我心如刀绞却一滴眼泪掉不下来。
或许是这几天哭得太多,又或许是真的哀伤从来无法用哭泣来衡量,只觉嗓子疼得厉害,胸口里横了一块巨石,眼前的一切都跟着发灰。
我亲手把火烧身给应了。
不止过了多久,玉婆把骨灰倒了出来,拿着笤帚扫了一扫。
她一边捡骨头往骨灰盒放,一边嘴上念叨着:“头是头,脚是脚,自己的身体自己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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