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终于决定要大举征剿秦宗权了,即以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的名义,分遣使者向邻近各州颁布檄文,征集粮草、军械,并遣汴州从事雷邺携带万两白银赴魏州购置军粮。
雷邺一到魏州,就发现情势有些不对——魏州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巨变!
原来,魏博节度使乐彦祯素来骄横不法,横征暴敛,而且还大举修筑罗城。罗城方达八十余里,故而,民众皆不堪重负,一时间,怨声载道。乐彦祯之子乐从训尤过于其父,凶险奸恶,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袭杀原宰相王铎一事,更是让魏州人个个痛骂,人人切齿,魏州牙军皆扬言要杀了乐从训。乐从训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便用自己搜刮、抢夺来的钱财暗自招募了五百多绿林强盗、亡命之徒作为自己的亲兵,并自称“子将”,日日提防着牙军。
所谓牙军,实际上就是亲卫军。之所以称为“牙”,这是从“牙旗”一词引申出来的:大凡大将出镇,依例应建牙旗,于是,大将官署被称为牙,所居之城则为牙城,所居之屋称为牙宅,朝见主帅谓之牙参,所亲之将称作牙将,所属卫队叫做牙队,而亲卫兵自然也就成了牙兵了,后来,“牙”才演变成了“衙”。安史之乱后,投降大唐的安史叛军节度使皆摇身一变而成了大唐朝廷的节度使,而那些平叛有功的将领也都被任命成了各州、郡的节度使、刺史,致使大唐方镇林立。各藩镇节度使皆把一些精壮强悍的兵士募编为了牙兵,并对他们寄以心腹,视为爪牙。
魏州牙军是代宗年间建置的,当时的节度使田承嗣原本为安禄山的一员部将,归降大唐后,便被授任为了魏博节度使,他当时就在所辖六州内精心选募了五千骁勇之士组成了牙军,其待遇自然也就比其他诸军丰厚多了。自那之后,父子相继,婚姻相结,已有一百多年了。由于魏州牙军日渐壮大,而且盘根错节,无孔不入,久而久之,就成了尾大不调之势,稍不如意,他们就聚众作乱,就连节度使他们都敢驱逐、更换。之前的魏州节度使史宪诚、何权皋、韩君雄,包括乐彦祯,皆是由牙军所立的。乐彦祯自为魏博节度使后,虽然对牙军百依百顺,但牙军却对他日渐骄横,常常不听其命。自从乐从训袭杀王铎后,牙军将士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经常扬言说要更换节度使。乐从训自然不愿受其所制,便萌生了诛除牙军的想法,他这才招募流亡,建制亲军。这自然瞒不过牙军的耳目,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乐从训的想法,于是便想先发制人,准备动手杀了乐从训。乐从训听到消息后,不禁大为惊恐,就微服逃出了魏州城。
乐从训逃到相州后,即暗遣心腹至魏州,召集他在魏州招募的兵士,并让他们把他贮藏在魏州的兵器、金帛全都运到了相州。牙兵们听说后,就更加惊疑了,竟索性齐聚到节度使府中逼迫乐彦祯退位,乐彦祯不敢不从。牙兵们随后又把他囚在了龙兴寺内,先是逼迫他削发为僧,后又悄悄地把他杀掉了,然后就推举都将赵文建为留后。
雷邺就是这个时候到魏州的,赵文建一见他携带着这么多的白银,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竟下令将雷邺杀死在了馆驿之中,雷邺所带的万两白银自然也就被他霸占了。
消息传到相州,乐从训不怒反喜——他正愁找不着理由请求大梁援助呢!于是,他一面遣使赴大梁告之情由、请求援助,一面收集军众准备攻取魏州。
朱温此时正在宋州募集粮草,接到乐从训的求援书信后,才知道雷邺被杀、银两被夺之事。他也和乐从训一样,不但没有发怒,而且还暗自窃喜——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他觊觎已久的魏州了!遂令朱珍立即率军北上援助乐从训,他自己则亲率大军北上滑州,以壮声威。朱珍接命后,当即率数千汴军直趋黎阳。
黎阳守将周儒见汴军人少,就有些轻敌,竟主动率军出城迎战。不曾想,刚与汴军交阵,他就被“玉郎”王檀当阵生擒了。主将被擒,其部众当时就溃乱了,黎阳万余守军竟被数千汴军杀了个大败,黎阳自然也就被汴军占领了。
临河守将邵神剑闻听汴军攻打黎阳,连忙率军前往救援,半路上正遇王檀先锋军,又被王檀一枪打落兵器,从马上揪了下来。朱珍随后率军掩杀,趁机又占据了临河。
次日,朱温大军先锋王虔裕率军抵达,两军合兵一处,朱珍继续率军北上,一战又攻占了李固。不久,朱温各路军马齐集,直攻内黄。内黄万余守军,立时土崩瓦解。
朱温进驻内黄后,一面遣人打探魏州消息,一面令朱珍率一万精兵进取澶州。
朱珍率军将至临黄,突遇一军挡住去路。只见此军约有二千人,一色的黑盔黑甲,胸前皆绣着斑斓烈豹,看上去异常狰狞。朱珍对葛从周道:“这可能就是威镇河朔的‘豹子军’吧?”
葛从周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应该就是,听说此军每战皆胜,是魏州有名的常胜军,我军可得小心应付。”
正在此时,对阵中一员战将高声喝问:“对面可是朱珍将军?”
朱珍回答道:“正是,足下是……”
“在下魏博豹子军都将方青成,朱将军不在汴州,到我魏州来干什么?”
朱珍道:“闻听贵州牙军作乱,杀我粮官,夺我粮钱,特奉汴帅之命,前来平叛。”
方青成道:“魏州之事不劳外人过问,还是请将军回去吧。”
王檀俊眉一挑,高声喝道:“这事我们管定了,识相的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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