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觉得可笑,故而真的在笑,且一发不可收拾,伴之拍手顿足,乐不可支。
娥依诺很想拍额叹息:这小女子是真真无法无天呢。
墨斯不得不暗赞一声佩服:天地之间,纵使娥依诺,纵使当年的优昙罗,谁敢对天帝付予这等嘲讽意味甚浓的笑声?就算初来乍到不了解坐在上面的这位的行事风格,也该有几分对东道主的忌讳吧?这么恣兴随意地讥笑一位天地之主好吗?
擎释极有耐心地等待她的笑声落幕,平静问:“笑完了?”
“暂时是完了。”她捂着笑痛的肚子,勉强收住,“先存起来,等哪一天想起来的时候再笑上一笑。”
擎释蓝色的瞳心静寂无澜,道:“你这一番行为,是替优昙罗不平,还是为你自己的遭遇感觉愤怒?”
“我没有遭遇,只是梦到过罢了。”她道。
又是个出人意表的回答。墨斯以为这女子方才一径否认与优昙罗的牵系,此刻在天帝面前更将千方百计避开这个敏感话题才对。
“因为梦到,所以替梦中的自己不平与痛苦吗?”擎释问。
“对了一半。”她呲牙,好没气质的坏笑,“对梦中那位的遭遇的确感觉不平,但因为知道不是自己,痛苦谈不上,心疼嘛,马马虎虎有几分。”
擎释淡哂:“既然是你的梦,你从哪里肯定那不是你?”
“天帝大人很希望梦中的人是我吗?”她转着点漆般的瞳仁,“如果梦中的人当真是我,那我必定对那个施加那些痛苦给我的人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请问,是谁将那恶魇般的一切施加于我?”
百鹞皱眉。
“你不是她。”擎释两眸深不见底,“优昙罗无法复制。”
她黛眉浅颦,好是不安:“抱歉我居然从阁下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深情,尽管很明白那只是个错觉。”
对方冷笑:“我与优昙罗的爱情,不需要向第三方置喙。”
“第三方吗?”她面起困惑,“在天帝大人的爱情里,优昙罗如果不是第三方,那么您的天后是吗?”
墨斯暗吸一口气:这女子用这么一副口气谈论逝去的天后,果然是不要命了吧?他偷眼去瞄天帝神色,心中连叫几声“不妙”。
“天后是为了保护无辜的幼童而逝,她的事迹早忆被编成歌谣,写成戏剧,在人间传颂不衰,你可知道用那样的语声提起她,对她是多大的亵渎?”擎释冷道。
她摇头:“虽然我问得只是爱情事宜,无关品德臧否,但倘若刚才那句话冒犯了尊贵的天后,我愿意道歉。不过,也因此我更为好奇,您深受崇敬的天后若使依然健在,您那顶镶满宝石的后冠要如何为优昙罗戴上呢?”
擎释两目幽邃如海,没有说话。
于是,她只得自说自话:“尽管优昙罗是您昔日的恋人,尽管她也曾与您出生入死,但这几百年里与您同甘共苦相守相伴的可是您的天后呢,而且还是一位有着崇高声誉的天后。若为了昔日的恋人辜负现在的妻子,岂不是给您神圣的美誉上增添污点吗?啊,我明白了!”她突然间恍然大悟,“如果沙漠没有吞蚀绿色,您当然不必打破与妻子的和美现现状。当沙漠成为威胁到神域与人界安危的巨大隐患时,善良贤惠的天后必然不会坐视,如若将后冠让给优昙罗是惟一能够挽救世界的方法,她定将忍痛与您分别。天呐,我是个天才,请叫我秋天才。”
“秋天才!”查获高呼。
娥依诺低首,忍下冲抵嘴角的笑意。
墨斯颇有些瞠目结舌。
百鹞面若平湖,尽管很想挥掌给那只天然呆头顶落上一记。
“不是优昙罗,便无权为她代言。”擎释声线清越冷峭,“不妨尽早将分离的灵魂归于一处,回到优昙罗的躯体里,再来对我进行控诉不晚。”
切,就算是天帝,不也是这副陈腔滥调?她心念如斯,鄙夷的眼光抹过一旁的墨斯。
后者大气:关我什么事?
擎释视线回到面前的两个臣子身上,道:“娥依诺,墨斯,不管此时的你们对我怀着怎样复杂的心结,所有的所有都等到优昙罗归来再来论个是非曲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既是你们将她的灵魂分到两地,今日还由你们将她的灵魂完整带回。优昙罗的躯体就在伽乐宫内,你们带着她们即刻过去,尽快使一切回到原点。”
原点?这位说原点的,不就是所有乱局的始作俑者吗?秋观云又想大笑一通。
百鹞眙她一眼,道:“给我忍住。”
“为什么?”
“很失礼。”
“失哪家的礼?你这只老狐狸是在嫌弃本大爷不成?”
“我可以不嫌弃你,你自己难道不会嫌弃自己吗?”
“当然不会。”她修长有脖颈高高昂起,“本大爷不知道有多喜欢自己。”想想犹不能完全表达,加注,“远远胜过喜欢你。哭泣吧,老狐狸。”
“我不哭。”
“为什么?”
“我也可以喜欢自己胜过喜欢你。”
“不行!”自古只有州官放火,哪由百姓点灯?“你对本大爷就该一腔丹心足金足赤全心奉献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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