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郭兄,你与黄帮主怎么会刚好到了陆家庄?”
坐下未久,尹治平开口向郭靖问道。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正好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黄蓉出来。其实也是到这时候才有机会正常叙话,尹治平便趁空儿相谈,郭靖与黄蓉确实来得挺巧。
尹治平这话一问,陆冠英也是生出好奇来,转眼向郭靖。其实他本也想跟着问一句的,但却不想顺着尹治平的意思,便又忍住了。
郭靖道:“我听闻蒙古正在准备第三次渡淮南侵我大宋,因此携内子北上一起来情势如何。今日来到了大胜关,自然便要来陆家庄拜会一番。我们今日本来是打算要傍晚前赶到的,但因路上出了些事耽搁了些时候,所以这时方到。”
尹治平笑道:“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郭靖问道:“却不知尹师兄是因何来得陆家庄?又来了多久了?”
尹治平道:“我是年初下山行游江湖,近日南下渡淮,因蒙古大军封河不能过,所以从源头桐柏山中绕了过来。我出了桐柏山后寻人问路,便正是大胜关左近,想起程师妹在此,所以前来拜访。现下算来,已是住了有半个多月了。我本来打算今晚便要请辞,明日一早离去继续行游江湖,却没想到今晚出了这桩事。”
郭靖知他跟陆冠英都不肯说到底是何事,便也没再追问,只又问尹治平道:“不知过儿在尹师兄门下如何,可听话吗?我快一年没见他,想来他又已长高了罢?”
尹治平道:“过儿聪明好学,也很乖巧,是个好弟子。他确实长高了,我年初下山的时候,他已长到跟我肩头平齐。少年人长得快,这几个月想必又长了些。”
想起在山上时丘处机曾说要写信往桃花岛,跟郭靖正式订约,问道:“我临下山之前,师父写了封信给你,不知郭兄你可收到了?”
郭靖道:“收到了。”想起丘处机信中所提及的要杨过跟郭芙订下三年之约比武之事,笑道:“丘真人老而弥坚,争胜之心不减当年,竟然又让小儿辈订约比武。”
尹治平笑道:“其实这原本是我跟过儿闲谈时的一句戏言,后来说给师父听,不想他却是要当真的来做。三年之约,如今算来,已只剩两年多,不知郭兄可有信心胜出?”
郭靖笑道:“我为人愚钝,当年学武时便学的十分辛苦,现下教弟子习武,也是教的很辛苦,不大会教。恐怕这三年之约,是要尹师兄胜出了。”
尹治平道:“郭兄过谦了……”
正说到这里,忽然苏小雅一声痛呼,抱着肚子,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向陆冠英凄声道:“老爷,我肚子好痛!”
陆冠英连忙抱住她道:“小雅,你怎么样,可是动了胎气吗?”说罢,忍不住向尹治平怒瞪了一眼。
尹治平道:“你瞪我做什么,认为是我刚才封她穴道所致吗?哼,她肚子平平,胎都还没成形呢,动什么胎气?我瞧她多半是装的,是想趁机逃走。”
陆冠英怒声道:“她明明痛得这般厉害,怎么会是装的?尹志平,你不要太过分,我这就带她下山去城中就医,你若再敢相拦,我跟你拼命。”
尹治平道:“好,我便算她不是装的。但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咱们这里就有现成的医士。黄岛主学究天人,医卜星相皆为精通,黄帮主是他的女儿,自然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而且她自己又生过孩子,有怀胎的经验。现在黄帮主就在这里,你正该请她来。”
郭靖听了黄蓉的话,也对苏小雅留意防备,苏小雅忽然肚子痛,他也怀疑苏小雅有可能是装的。可万一是真的,耽误了人家诊治,到时出了问题,却要怪到谁头上。正急切没作理会处,忽然尹治平这般一说,不禁心道:“对啊,我怎么把蓉儿给忘了,她可正是现成的女大夫。还好尹师兄的脑子转得快。”当下也连忙帮腔道:“陆兄,尹师兄说得甚是,正该请内子来。”
尹治平的态度虽不客气,但话说得却也在理。陆冠英是黄老邪的徒孙,他父亲还在世时,便常听父亲说及这位师祖是如何了得,不但是武学上的大宗师,而且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等杂学,亦都无不精通,实可说得是学究天人,乃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师祖的本事,他自是十分佩服的。黄师姑的本事,他也很佩服。虽然没怎么见过黄蓉医术方面的本事,但料来也不会太差,而且她确实生过孩子,有经验。
“正是,我怎么把黄师姑给忘了。”陆冠英道了一句,便扶着苏小雅往客房中走去,到了房门口站住,向内叫道:“师姑,你且先帮忙小雅,她说肚子很痛,不知是否动了胎气。”
“好。”房中黄蓉应了一声,接着房门开启,黄蓉从陆冠英手中把苏小雅接了过去,又把房门反手关上。
郭靖极是关心杨过在终南山上学艺的情况如何,待陆冠英回来坐下,安慰了陆冠英一句,叫他放心,然后便又开口向尹治平问起杨过的事情。问得很细,尹治平也耐心一一作答。
这时苏小雅被送进了房去,两人倒是都不必留神去注意苏小雅了,既进了房中,二人均想黄蓉那般聪明,自然不会让她使计逃脱了。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后,忽然房门开启,黄蓉向三人招手叫道:“你们都进来罢。”
三人起身走过去,进到房中,但见烛火正放在桌上,而程瑶迦与苏小雅则正分坐在桌子两边。
程瑶迦此时自然早已穿好了衣服,见到郭靖进来,她起身行礼叫了声“郭大哥!”再转眼去瞧陆冠英,目光中有伤心之意,再瞧向尹治平,则变成了九分歉然夹着一分羞意。
“陆夫人。”郭靖也回礼称呼了一句。
尹治平瞧向苏小雅,但见她面若死灰,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三人进来,她也没抬头瞧上一眼。
“小雅,你没事罢?”陆冠英向苏小雅问道。
苏小雅抬头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地摇了摇头。
黄蓉道:“都坐罢。”
三人各自寻座而坐,待三人坐好,黄蓉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今日这件事情,我已经全都弄明白了,便来跟你们说说。”忽又转向苏小雅道:“苏姑娘,这事要不要你自己来跟冠英说?”她识破了苏小雅的险恶用心,恼她阴险嫉恨,却不肯再称她什么如夫人,只叫她苏姑娘。
苏小雅虽然聪明,可又哪及得上黄蓉。在黄蓉面前耍弄心思,她那就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现下她早已是被黄蓉质问得清楚,欺瞒不得。
听了黄蓉所言,她抬起头了黄蓉一眼,再又转头着陆冠英,脸上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开口坦承道:“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用蒙汗药迷昏了程姐姐,再又点了她穴道,把她抱到尹师兄房里。然后等尹师兄回来,我再又向你报知,说他们两个在此幽会。是我陷害了他们,他们两个清清白白,并未做对不起你的事。”
“什么?”陆冠英不由腾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苏小雅,表情又是痛心又是生气,剧烈的情绪展现在他脸上,让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他身子都有些发抖,指向苏小雅的那根手指发颤地道:“真的是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
苏小雅道:“因为我爱你,可你却不爱我,只爱程姐姐。我心中很是不服,她凭什么,她什么都不能给你,不能为你生孩子,不能给你们陆家传宗接代。我怀了你的孩子,可你还是爱她胜过爱我。你自娶了我过门,这些日从没到过我房里,平日连也不愿多我一眼,眼里还是只有她。我对你来说,难道只是一件生孩子的工具吗?”
“我……”陆冠英不知该说什么。他因为苏小雅的事而觉对不住程瑶迦,这些日更是加倍的对程瑶迦好,自然难免冷落苏小雅。而且他内心中也确实对苏小雅没多少重,更重的是她肚子里怀着的陆家的子嗣,还有一份出于酒后乱性占了她身子的责任。对于她,真是没有多少感情。苏小雅因此心生怨恨,那也没错。
苏小雅了他一眼,接着道:“我想如果没有了程姐姐,那你就会爱上我,也只能爱我。所以我就设计了这事,要你认为你深爱的人其实已经移情别恋,更不守妇道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你一怒之下,自然就会休了她,那时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陆冠英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你好阴险的用心,你怎么可以如此陷我于不义!我,我杀了你!”他大吼一声,纵身直扑到苏小雅面前,左掌扬起,便要向她头顶上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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