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段射击之法,是指把大军一分为三段,一排射完,后撤继续上弦,换二排上,二排设完,后撤上弦,三排上,待三排也射完,一排早就已经是上好了弦,射出就是,又换二排上。
如此一来,这箭雨几乎就是不会停歇。
而此时的张羡大军,确正是享受到了这等完全就是超越时代的待遇。
蛮人的臂力,本就要较于汉人强劲,所以,蛮人几乎使的都是二石的强弓,能开得二石的强弓者,在汉人军中,这已经是少有勇力之辈了,但这在沙摩柯所率领的这一支大军当中,能开得二石强弓得,比比皆是,甚至于有小半以上的人,开二石半,三石强弓都不是问题。
有这等强弓劲驽,有这等精兵猛将,再配上那严格的纪律和那完全就是超越了时代的三段射击之法,张羡,这一支完全由私兵,宗族之兵以及被他征招得来,完全就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壮,又如何能顶得住这般利箭的射击。
任是张羡如何去喊,如何去吼叫命令,在这般如狂风暴雨般的箭阵当中,任何一点点抵抗那都是徒劳无功的,再一次的溃败,已经是成为了他们的定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蛮人,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
此时的张羡,他的右腿已经是被一支冷箭给完全射穿了,疼痛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是让张羡有些变得恍惚起来。苍白的脸色上,或许是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亦或许是这个变故太过于突然的缘故,而让他那原本丰神朗俊的脸,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的血色,双唇颤抖间,喃喃自语着,确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曾几何时,面对蛮人军阵,只要是在平地里,两军对决,汉人通常都是以蛮人一半或者是更少的兵力去面对,结果确总是汉人把蛮人给杀得溃不成军。
但今天,他确是看到了这蛮人如此凶猛而可怕的一面。
他们的箭,从来就不曾停歇过,甚至于都不曾让人喘过气过,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是无穷无尽般,而击溃所有人的心里防线。
他们的大军,甚至于都没有站出来与汉人进行短兵交接战,光凭着这箭雨,确是已经把张羡带出来的四五千大军给完全的击溃了。
此时的张羡,坐倒在地上,双眸中,已经是失去了所有的神彩。
他知道,这一次,他完了。
就如他那两个手下,刘度,赵范一样,最后的结果,总归是逃不脱一个死字的。
“主公,敌人弓矢强劲,我等又无重甲大盾以护身,大军已经是死伤惨重了,只是这蛮人,他终是没有四面围死,如今事以不可为,主公还请快快离去,待来日我等重整军马,再回来夺取不迟。”不知何时,一员已经是满身血糊的偏将走至了张羡的身边,劝说着让张羡速速的离去。
“离去。我们又该去何方?”抬起那无神的双眸,张羡看着眼前这一员偏将。
他叫金旋,同刘度,赵范二人一样,皆是张羡的亲腹所在,只是这金旋确不比赵范,刘度二人,这金旋确是位能拉得硬弓,骑得烈马的战将,此时,金旋抹了把脸上也不知道是何处溅得的血水,急声道:“如今大势以去,主公何不转投交州士家,或庐江陆康,再不济,亦可投于刺史王叡大人,以主公之威望名声,必成坐上宾,也比枉死于此处强啊。”
看着眼前这已经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完全被眼前这个事实给击败了的张羡,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以诸多手腕而尽得荆南四郡之地,更是荆南张家的掌舵人,整个荆南宗贼头子的风云人物,此刻,确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失去了灵魂所在。
因为,他的信念,已经是被眼前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实给击得粉碎了。
他已是心生死志。
“主公。”金旋看得张羡如此,顿时大急。
他还年轻,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七八,连三十都不到,人说三十而立,但他在三十之前就差点成为了一郡太守,只是因着苏策的突然冒出,而让他功亏一篑而已。
但是,金旋他是真的不甘心就这般死去。
他有能力,有勇武,更有手腕。
他上马能杀得贼寇蛮夷,治得大军,下马能治得郡县,安得万民。
他自认自己可以算得上是文武双全的人才,所以,他不愿就此死去。
何况,是陪着这般一个已经毫无势力可言,已经是心如死灰的人。
看着腿部,那已经逐渐变小的伤口,只在愣神间,确见得这平日里最是骄贵,最是怕疼的张羡,确是咬牙以右手握住箭矢,狠狠地一把而拔了出来。
箭头的倒钩处,因着张羡这般野蛮的拔除,而狠狠地撕扯下了一块肉来,血注,顺着这个突然间变大的伤口而喷洒而出,只痛得张羡闷哼一声,苍白的脸色,此刻,确是更见了几分死灰,只是,张羡确是仿若未觉般。
抬起那上面还串着一块碎肉的箭簇,张羡,惨然笑出声来。
“元机,你且自去吧。”看了看金旋,张羡方才接着道:“你乃名士之后,那蛮人必不敢伤你,你若降,可保性命无优矣。”
金旋乃是西汉名臣,武帝近侍金日磾的后裔,算是天下间有数的名贵人物,在张羡这等士家子弟的眼中,如金旋这等人物,一般人还真不敢杀他。
因为,如金旋这等人物,他们从祖辈那继承而来的名声,他们头顶上顶着的诸多光环,足以保证让他们不会死于非命。
所以张羡才会有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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