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暑假了,德仁迫不及待地坐上了返乡的公共汽车。汽车沿着西兰公路向西急驰,他的一颗心啊早就飞回了渭北农村……在一个小站,他下了车。站在公路上,德仁动情地眺望着安平村,在一片碧绿的田野里,树木蔚然的可不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炊烟袅袅,正是人们做午饭的时候,德仁的眼睛湿润了……亲爱的秀兰大概正在锅灶之间忙碌着,可爱的儿女也该放学了,德仁简直要喊出声来了:秀兰,我回来了!
德仁大步流星地向村庄奔去,到了,到了,熟悉的疙疙瘩瘩泥土街道,熟悉的一簇簇的蓊蓊郁郁的树木,熟悉的一间间的农家屋舍,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沸腾着久别重逢的激情。岳父正坐在门旁的大石头上吃饭,德仁喊了一声“爹”,顺手递给他一盒纸烟,岳父喜得合不拢嘴。德仁冲进院子,红玉一眼瞥见,高兴地喊道: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德仁快步走进里屋,秀兰和孩子们正在吃饭,孩子亲热地喊着爸爸,秀兰却别过身子不理睬他,只顾自个吃饭……德仁给孩子们抓了些糖果,让他们到外边去了,他走近秀兰,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秀兰,对不起,学校工作忙,我写的信少了;每天都有课程,我也没有时间回家。你看,学校一放暑假,我马上就赶回来了。
德仁絮絮叨叨地说着,秀兰也不吭气,后来索xing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德仁慌了,轻轻地抱住了她,安慰的话儿不知道说了几箩筐,秀兰还是不搭理他……
红梅端着一碗饭进来,对德仁指了指妈妈,轻轻地摇了摇手:爸爸,你吃饭!
德仁接过碗来一看,原来是玉米糁子面,一股葱花的香味扑鼻而来,上面还倒了一勺辣子醋水,德仁食yu大振,拿起筷子就吃起来。红梅向爸爸招招手,德仁就跟她出来。在隔壁的屋子里,红梅悄悄地对他说:爸爸,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跟我妈说了些什么,近来,妈妈很不高兴。你最好去问问玉娥阿姨,她也许知道内情。
提起玉娥,德仁不免心跳脸热,可他还是不动声se地一边吃着久违了的可口的玉米糁子面,一边望着亭亭玉立的秀丽的女儿,说了说接她去西安上高中的事情。红梅自然是高兴得几乎要蹦了起来,可她还是压抑着兴奋的心情,默默地拿来初中毕业考试成绩单,德仁看了看,主要课程的成绩都在80分以上,感到很欣慰。农村孩子嘛,星期天回来还要帮家里干活,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就算很不错了。
上工的铃声响了,秀兰放下饭碗,默默地扛起锄头,戴上草帽,向门外走去。德仁稍一犹豫,赶了上去,夺过锄头和草帽:秀,你休息吧,我替你干活去。
已经评有底分的红梅,也扛起锄头,戴上草帽,跟着爸爸一起去上工。在村口,社员们集聚着等候队长自强派活,看见德仁扛着锄头过来,一片哗然:
哎呀,大干部也来干活啦!
德仁,啥会回来的?
嘻嘻,人家给你底分评了八分,和妇女一样,你还干活?
德仁一边给大家分发纸烟,一边笑嘻嘻地说:我是替红梅她妈干活哩!
自强过来,兴奋地抓住德仁的手:德仁哥,真不够朋友,你回来了,为啥不到我家里来?下午收了工,你过来,我叫玉娥给你炒盘子,咱哥俩喝几盅。
德仁递给自强一支烟:咳,自强,我是刚刚走进家门的呀。
顶着火毒的太阳挥动锄头锄地,虽然隔着一顶草帽,德仁还是感到脸庞火辣辣地发烫,刚刚擦去汗水,脸上又立即渗满了汗珠,有些大的汗珠急不可耐地纷纷滚落地里。这时,一首古诗便诵响在他的耳旁:
锄禾ri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德仁向旁边瞥了一眼,红梅就在不远处锄地,红扑扑的脸蛋娇艳之极,唉,女儿长大了,出脱得更美丽了,但愿她到西安上学,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红红的太阳从西天缓缓坠下,社员们这才收兵回营。德仁扛着锄头慢慢地走着,落在人群后边,突然一个人追了上来,拽住他的衣服,娇滴滴的声音响在耳旁:技术员,德仁哥,你当了大干部,再也不理我们农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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