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刚一偏西,绥州城就冷的怕人。00ks.
靠近北门的内大街上新设了一道关卡,专门盘问出城的行人。天色已晚,出城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大街小巷再不见一个人影。伙长老潘把手拢在袖子中,一边跳着脚,一边不停地打望天色计算着时辰,身边的士卒不停地催问:“差不多了吧。”
老潘把手一扬:“时辰到,关门!”众士卒慌忙便去关门,老潘又叫:“慢着。”却见城西福清寺方向慢吞吞地走来一名草鞋芒笠的行脚僧。守卒见他走的慢都扯着嗓子喊:“那和尚快些走。要关城门了。”和尚似乎有些耳背,仍慢悠悠地走,直到众人第二次催促,他才一路小跑过来。那和尚一脸的褶子,双目浑浊无神,冲着老潘一个鞠躬,继续往前走。一个新兵拦住了他正要搜身。老潘皱了皱,挥手放行。
城门轰然关闭,士卒们七手八脚地上了门闩、顶门杠。新兵不解地问老潘:“潘大哥,那和尚为何不盘问?”老潘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也看到人家是和尚了,那还问什么?”新兵蛋子搔搔头不说话了,心中却在疑惑:“和尚又不是王公大臣,剃个头不就能假扮吗?这般疏忽,就不怕真凶混出城去?”
老潘带着一帮兄弟撤了岗回营去了,今早他们没收了几头肥羊,这会儿羊肉怕是已经烤好了,大冷的天,吃吃羊肉喝喝酒,吹吹牛皮泡泡妞,那也是人生一大乐。那新兵却是一副倔脾气,老潘走后,他一个人爬上城头,向北望去。
在白雪皑皑的旷野里,刚才那个体态龙钟老和尚此刻跑的却比兔子还快。
“武曹跑了,武曹跑了……”新兵扯着嗓子喊起来。
城外雪地里的和尚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声,跑的更欢了。
……
绥州城北六里地,有一个叫围马台的土山。
张伯中一身戎装伫立在山顶,望着渐渐下沉的红日,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张伯中身材魁梧,气质威严,虽是文官出身,一身戎装的他倒颇有几分领军大将的风采。他的身右站着李卫,左侧则是情报室绥州总管方立天。
“来了,来了。”
李卫惊喜地叫了起来,一提缰绳,催马下了土山。
从绥州城方向飞驰而来十余骑,为首的是张晓、伍章两人,马队中带着一个光头和尚,看面相有五六十岁,实际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就是易容改装后的武曹。文兰画了他的图像满城搜捕,他却凭着跟戏子伶人学来的易容化妆术,不断变换身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搜捕。
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终究不是人过的,终于有一天,武曹决定男扮女装混出城去。不想在街口误说了一句话被逻卒识破,仓皇逃命中又误入一条断头巷,危急时刻一名大汉从天而降,打昏了逻卒救了他。大汉自称是麟州马贼,姓罗名感。因同情自己的遭遇,敬佩自己的为人,这才出手相助。武曹心里明镜一般,文兰对付被俘的马贼手段极其酷烈,绥州周围数百里的马贼闻听文兰之名,莫不是又恨又怕。就算偶有那胆大不怕死的敢来绥州,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出面救人?
这个自称罗感的大汉绝非马贼这么简单,他多半是文兰的仇家。救自己无非是想利用自己。武曹豁出去了,自己烂命一条,且让他利用去吧,总比死在文兰手里强。
罗感将武曹藏在自己的私宅里住了三天,殷勤款待,没有丝毫怠慢。这一日罗感告诉他,他已经买通了守门卫卒,让自己假扮成行脚僧,趁天黑时混出城去。武曹不解,问他:“天黑出城,岂不惹人怀疑?”
罗感答:“只有天黑我们的人才能靠近绥州接应你。否则就算你能出了绥州城,走不多远仍会被他抓回去。”
就这样武曹削发扮作老僧,无惊无险地混出了绥州城。果如罗感预料的那样,自己刚出城不久,便有一支骑兵追了出来,正惶恐无计时,罗感的结拜弟兄率军杀来,干净利索地解决了追兵。武曹看得清楚,罗感的结拜弟兄们虽然穿着便装,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但座下的马却是清一色的战马。
的确是有人想利用自己,武曹看透这一层后,不仅没有半丝懊恼,反而在得意地冷笑:你利用我,我还要利用你呢。
……
浓黑的乌云遮蔽了绥州夜空中最后一颗星辰。
呼啸了一天的北风此刻更加卖力地吹,寒风卷着冰雪的碎屑,打着呼哨在绥州驻军北大营里横冲直撞。半夜起来小解的老潘迷迷糊糊走到门口,水声刚哗哗响起。房门忽然开了,一股冷风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老潘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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