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军帐中集合军官开了个碰头会后,吴为躺在简易行军床上抓紧时间补觉,吩咐左右没有重要事情不要过来打扰自己。现代人养尊处优,不比这时代的人熬得苦,忙累了一晚对于吴为来说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记忆中好像只有大学期末考试这么拼过。不料他这种身娇肉贵的做派看在众人眼里再是正常不过,也从侧面证实了一直以来的传言,那就是吴为的背景深厚,大有来头。没办法,尽管吴为已经非常注意细节了,但要他跟这时代的人一起吃糙麦饭就黑酱菜那是千难万难,在常人看来这就是从小锦衣玉食养成的贵公子习气,那是掩也掩饰不住的。
这一觉睡得好香,直至日上三竿,斥候进账禀报前方发现大队流贼踪迹时吴为方才醒来。众人一致认为大敌当前吴为这般做派乃是有大将之风,殊不知吴为不慌的原因是准备随时见势不妙就通过光门跑路。不过这等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不然众人非吐血身亡不可。
流贼势大,又有骑兵,斥候也不敢靠得太近,如果此时吴为将热气球升空的话,他应该可以看到,在离三岔口他们的预设阵地不到5里远的地方,拐过一个山坳,就是流贼的大队了。黄龙山连绵起伏,山岚间的道路并不甚宽,数万人便如蚁聚一般,密密麻麻地在地面蠕动,一直绵延到十里开外。
寒冬腊月,朔风凌冽刺骨,道路上的积雪被几万人踩踏得早已硬实滑溜如同坚冰,不时有人摔倒,流贼们的行军速度也就始终快不起来。这支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眼神木然,面带菜色,手里都提着刀枪棍棒等一切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东一团西一群地簇拥在一起向前挪动,互相依靠着同伴身体抵御寒气。他们穿着打扮各异,多数衣衫褴褛,满身都是血迹污渍和尘土,为了御寒,一切能找到的旧衣布条都被他们想方设法缠裹到了身上。只是即便如此,多数人还是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清涕长流。少数人有骡马骑,不用步行,那便是流贼中的大小头目了,他们穿在身上的衣衫布料多是绫罗绸缎,只不过也是一般的肮脏污秽,泛着油光,而且好多都不合身,以致看上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这些毫不妨碍这些新晋暴发户们得意洋洋地骑着马在众多艰难步行的流民面前大秀优越感。毫无例外的,每次流民们羡妒的目光都充分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在队伍的中间,就是流贼的老营所在,这是流贼中力量最强的部分,除了少数兵士分散到队伍各个部分弹压裹挟来的流民之外,流贼中大部分的精兵都集中在此,包括最高领袖王嘉胤和王二也坐镇其中。此时作为前锋的紫金梁王自用派人回报,前面三岔口发现有官兵驻守,人数不详,打的是安塞营的旗号,跟回报的人一同过来的还有安塞本地刚投奔来的一个流贼小头目,他对安塞营的情况比较清楚。
“安塞营?”王嘉胤骑在马上皱眉道。这些时日他颇听得安塞营的名头,知道它是安塞县典史吴为操练的一支民团,战力十分强悍。安塞县富庶,在这灾年中的陕北独秀于林,听说全是这个吴典史的功劳,周边流贼打安塞县主意的不少,没有不在他手下吃大亏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面前的这位小头目。
“回禀大王,是,前面便是本县吴典史率领的安塞营团练兵。”那个本地小头目跪地回禀道。他虽是在吴为手上吃过亏,但吴为在安塞民间威信极高,他言语中仍然不敢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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