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这个杨思恩是什么人?”杨元庆睡不着问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这里也只有刘简知道,他们俩是过命的交情,我只知道这两人来历不明,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人,刘简极好女人,听说他曾当上旅帅,因奸辱民女被贬为小兵,他总是说,如果当时不是头脑发热,他现在已经是团主了,一直耿耿于怀。”
“那你呢?尉迟,我感觉你也不像小兵,也是犯什么错被贬吗?”
“我倒没有,我只是舍不得我的鹰。”
尉迟惇轻轻抚摸着肩膀上的爱鹰,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儿子,“有几次提升的机会,我都放弃了,提升就意味着我的鹰要交给别人,我不干。”
“娘子,我立功受赏了,有绫罗绸缎,还有黄金。。。。。”不远处的斥候张锦缎说了梦话。
杨元庆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似乎不真实起来,和婶娘、小妹分手才两天,可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他是今天才正式入伍,可他竟感觉自己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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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十万大军过了灵州,又北进数百里,终于来到黄河边,大军扎下了连营,等待天亮渡河。
夜色中,杨元庆快步走过亲兵营帐,来到杨素的中军大帐,一名亲兵见到他,连忙禀报,“大帅,少将军来了。”
帐帘一掀,一身戎装的杨素走了出来,杨元庆连忙单膝跪下,“一军二团三队第五火火长杨元庆参见大帅!”
在这一点上,杨素对元庆非常满意,只要他入了军,那在军营内他们就不再是祖孙关系,而是主帅和士兵的关系,一些军中之礼,必须要遵守,不须杨素教他,这些杨元庆都能自觉做到。
“你今晚有任务吗?”
“回禀大帅,今晚没有!”
“这样最好!”杨素点点头笑道:“今晚我要去视察黄河渡口情况,你陪我一同去。”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杨素命人给他牵匹马,祖孙二人在十八铁影和五百亲兵的护卫下,向黄河边而去。
“元庆,这半个月,做斥候习惯了吗?”
其实杨素一直都在关注元庆的情况,对他的境况了如指掌,但杨素还是希望元庆能自己说。
“我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
杨元庆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枯燥,我觉得每天忙碌,过得很充实,不过弟兄们都说,上了战场感觉会不同,说实话,我很期待。”
“那你的手下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杨素又笑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大帅的关系,我想凭自己的本事来驯服他们。”
‘驯服?’杨素不由对孙子这个用词感到有些好笑,但他能理解,且不说年龄,仅元庆初次入伍,就要让九个老兵油子对他服服帖帖,这确实对他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杨素也没有多说什么,祖孙二人已经来到黄河边,浮桥已经搭建好,黑夜中,像一条细细的长龙伸向黄河深处。
这里是五原郡的河套平原,两岸也有低缓的山峦起伏,森林茂密,在黄河两岸分布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已经有不少汉人在这些土地世代耕作,在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土地背后,便是茫茫无际的大草原。
夜幕笼罩下,黄河仿佛一条熠熠发光的黑色玉带,缠绕在这片辽阔而肥沃的河套土地之上。
望着这片壮丽的山河,想着数年后将天下大乱,突厥的铁骑也将踏过这片土地,杨元庆不由心潮起伏,他在这个朝代长大,对隋王朝有着由衷的热爱,为什么历史就不能避免?
“祖父,你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晋王,为什么不支持太子?”
杨元庆回头看着祖父杨素,他知道杨素在杨广登基的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什么祖父一定要支持杨广,正是杨广使强大的隋朝四分五裂,最后毁于战火和兵灾之中。
他不相信,以祖父那种睿智的眼光,难道他会看不出杨广的真面目?
杨素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但看见孙子眼中那诚恳的目光,杨素的眼睛里又变得柔和起来,他觉得有必要给孙子说一说,他不希望自己给孙子留下一个奸佞者的印象。
“元庆,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并不是我一定要支持晋王,并不是!”
杨素凝视着黄河,用一种略带沧桑的语气淡淡道:“是因为圣上一定要换太子,因为只有杨广的雄才大略才能保住隋王朝,他在扬州经营南方近十年,安定了反抗不断、民心不附的南方,使大隋王朝真正走向统一,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有他才能驾驭住野心勃勃的关陇贵族,只有他才能带领大隋开拓进取,走向强盛,而杨勇太过于文弱,他将来无法平定因推行汉制而引发的胡乱,就像武泰元年河阴之变,如果不推行汉制,大隋王朝也会像其他胡朝一样,无法长治久安,杨勇的肩膀太细嫩,担不起这副沉重的担子,为了大隋的前途和强盛,圣上一定要换太子,我杨素只不过是他选中的马前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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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武泰元年河阴之变,统帅尔朱部和六镇之兵的尔朱荣借口祭天,发动军事政变,将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政权中的汉族大家杀戮殆尽,六镇胡人从此登上政治舞台,这是中国历史上重大分水岭,影响了中国历史数百年,北周北齐兴起、关陇贵族出现、隋末之乱、安史之乱、藩镇割据乃至五代十国,都是种根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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