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凝碧看着我,目光之中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悄然道:“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如今风云变幻,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准不准,但是你离开王府,我才能放心。”
我微微一怔,虽然和袁凝碧握手言和,然而我也实在不曾料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微微敛眉,看着对方道:“王妃既然知道帝都之中,很快就会有风云变幻,那么为何……不自己走呢?”
她嗤笑了一声,目光之中竟然带着几分冷冷地自嘲,“我走?我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呢……袁家的家业就在这里,其实我哪里都去不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差池,我倒宁可死在秦王府里。你不一样,碧清,你比我坚韧,此去遥遥,只有你能到森爵身边去。况且,他见到你,想必会比见到我,要开心许多。”
她的身子晃了晃,最后一句话,竟然自伤自怜到那样地步。
而此刻喧嚣之声就像是鼓动的飞鸟,一直在耳边发出嗡鸣声音,而且此刻看来,似乎有越来越逼近的趋势。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打开了房门,厉声说道:“走吧,从王府后门出去,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马车。一路往黎世去,见到了赵雍,想必一切就好了。”
说起赵雍名字的刹那,我分明看见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是露出了无声叹息。
“王妃……”听见她说出这句话,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乳母似乎是吓了一跳,伸出手就想抓住对方的衣袖,连连摇头道:“王妃,你怎么……怎么能让她去找王爷?”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全都交托在她手中了。乳娘,我和你从来不曾出过远门,若是我们两个人去,一路风风雨雨,是否能够平安抵达,只怕还是个未知数。但是让碧清去,她一定可以顺利抵达黎世。”那个穿着刺金华服的女子,姿容凛冽,此刻扭过头来看着我,目光之中竟然是说不出的坚定。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对方的眼眸之中,静谧如深潭夜色,似乎无法窥探。
“外头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得而知。然而此刻离开,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你快走吧。”袁凝碧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这才叹息道:“见了森爵,你告诉他,当日他离开的时候拖我照看的山茶花,我虽然无力再护持,但终究,能将她安全送出来。”
我心中一惊,当日森爵说这番话,无外乎是害怕袁凝碧暗中对我动手。却没想到她果然一直放在心上,竟然也真的遵循了下来。这几日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又有多少原因,是因为森爵这番话呢?
外头喧嚣嘈杂的声音越来越重,似乎是在层层逼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道:“如果我离开,当真帝都之中有什么不测,王妃如何自保?”
袁凝碧笑了一声,“你倒还有心思来担心我,走吧,后门有马车在,上了马车,就不必管这里的事了。”长风吹来,竟然是说不出的萧瑟寒意,似乎直直要侵入到骨髓之中去似的。
然而袁凝碧的嘴角却更冷,她刺着牡丹纹的长衣在风中吹起,人已经朝前厅之中走去了。
“小姐,咱们走吧!”芸儿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芸儿却也隐隐察觉的出来只怕失态紧急,连忙开口催促道。
我看着袁凝碧渐行渐远的身姿,心中虽然觉得不安,然而也只得咬牙说道:“不错,是该走了。”
芸儿连连点头,然而想了想,还是冲进了房,一边喊道:“小姐赶紧去后院,奴婢再带些东西,这就和小姐一块儿走。若是奴婢赶不上……小姐就不要再管奴婢了!”
我心中只觉得万分诧异,然而也不敢再耽误,一路往后门跑去。潇湘馆独门独院,原本就是被一丛碧竹所环绕,此地冷僻幽静,离后门也十分之近。
一路上只觉得整个秦王府都说不出的兵荒马乱,还有来往匆匆的奴仆四处奔逃,可见前头究竟是有多么骇人。然而我心中除了惊慌失措之外,更多的却是难以理解,到底那些执金吾去了什么地方?
帝都忽然混乱到了这个地步,皇上又忽然之间龙体不安。我只觉得此刻黑沉沉的天空,就好像是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此刻兜头罩下来,谁都逃离不了。
我冲到后门,这原本是一条寻常巷子,那门也不过只有一扇,看上去寻常之极。想必从王府正门进来的人,根本不曾留意前头有正门和偏门之外,这巷子里还有一扇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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