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开始痛,隐隐的,一如暗潮汹涌。接受融合他人的记忆不是儿戏,幸好对方丧失了自主意志,少了诸多阻力。
叶君生稍稍挪了挪,把背靠上床头,举手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抓着一幅卷轴——
“嗯,这个……”
很快他就想起,这是书呆子冲出门去拼命抢回,并成功捍卫住的唯一一件东西,应该是一幅画。为了它,其被狠狠地推倒,摔得手臂都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咦,不对!
叶君生记得,先前自己手臂鲜血淋漓,可把这卷轴都侵染到了,血迹斑斑的。可现在看来,卷轴干干净净,丝毫血迹都没有。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把卷轴打开来观看:
这是一幅奇特的写意景物画,远山飘约,林木郁郁,近处一片茵茵草坡,坡上横一方青色大岩石。石头上坐着一只皮毛雪白无瑕的小狐狸,活灵活现,双耳尖尖的竖起,睁着大大的眼睛,正聚精会神地捧一卷书在看。
白狐读书,一如学童;别开生面,空灵成画。
《灵狐图》!
画的右上侧空白处,注明有画名,还有两句诗:红尘似染青山在,人心如鬼灵狐观!
无印章,无题记,不知为何人墨宝。
整幅画作景物传神,非常的赏心悦目。看着,能让人感到安定,平和,十分舒服,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
叶君生本身不大懂画,但他继承了书呆子的记忆。这呆子活了十九年,与书为伴,虽然一事无成,但无可否认,他是很有天赋的。一屋子的书,洋洋洒洒数百本,天文地理,历史经典,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有,几乎都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熟记于心。
在大华朝,这算得上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才华。只不过书呆子性格木讷,为人迂腐,不通人情世故,因此没有想过用满腹诗书去做事。
他不想,可叶君生想,也必须要想。
现在,他就从鉴赏的角度,研究这幅《灵狐图》价值几何。
此画浑然天成,意境空灵,可惜没有印鉴留下,若真是名家真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错,叶君生就想着要卖画了,皆因家里环境已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晚饭都没有着落呢。
画作固然精美,但也不能当饭吃。他可不再是以前的书呆子,守着一屋子的书饿肚子。
其实那一屋子的书,按行情卖的话,所得的钱财数目绝对超过债务有余,然而情形混乱,被债主们一抢而空,却无从计较。
欠债还钱,天公地义。
一屋子的书没了,只剩下这么一幅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也将它卖掉,卖出些生活费来。至于画卷上沾血又离奇消弭之事,此际却不再纠结。也许,是自己先前头昏眼花,导致记错了,根本就没有血玷污到画上。
突然之间,叶君生猛地看到画作中那狐狸的视线发生了转移,离开书本,而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手一抖,把画轴扔掉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画中的白狐居然会动,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一样,做出一个极为活泼的眨眼睛动作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说这是一幅画,就算真有一只狐狸出现在自己面前,它也不会向自己抛媚眼呀,还真当是狐狸精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
片刻工夫,叶君生反应过来,解嘲地一笑。他俯身下去,重新把画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果不其然,山水如昔,草木依然,雪白的小狐狸安静地坐在石头上读书,虽然情态传神,但画就是画,就是凝固了的笔墨,不会成为活物。
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异样,他就把画卷起,放好。此时阵阵的虚弱感涌上心头,书呆子这副身体真是差劲得要命,摔了一跤,流了些血就撑不住了。其实伤口早就被妹妹包扎好,而他这个可怜的妹妹,眼下估计出门去给人干活计,赚取晚饭了。
想到这一点,一股浓烈的自责感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窝囊,实在窝囊至极。堂堂男子汉,多年以来,居然一直靠年稚的妹妹养活着,吃自家妹妹的“软饭”,想着都感到脸红……
不过如今两眼一睁黑,他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精神疲劳不堪,干脆先睡一觉,养好精神,才有精力想出路,撑起这个家。
不知过了多久,叶君生从睡梦中醒来,倏尔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有些纳闷,爬下床去,走到外面。
外面是个厅堂,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家具,只得一张旧木饭桌,两个凳子。而此时,饭桌上居然摆着两碟菜肴,一大碗白米饭。香喷喷的味儿,便是从还冒着热气的菜肴上传出来的。
好香!
迷糊间他食指大动,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在“抗议”,真是饥肠辘辘。当即坐过去,举筷端碗,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就将两碟菜肴,一大碗白米饭吃个精光。
待放下碗筷,摸摸肚子,打个饱嗝,叶君生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头:话说,这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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