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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仲通心中骇然,面上却强装镇定:“听说二人早年皆为李右相门客,他们能够发迹如此,想来和李右相脱不了干系。”
杨国忠闻言赞道:“鲜于兄果然讯息通畅,虽僻处蜀中,对朝野之事皆在掌握之中。不错,吉温与罗希奭一前一后任京兆府法曹,此职虽微,却能掌京中刑狱之事。李林甫这些年来恃此二人,办了许多大案啊。”
听人言,知其心。
鲜于仲通见杨国忠竟直呼李林甫名号,言语中亦无半分恭敬,遂知其心意。
“下官虽在蜀中,也知皇甫惟明案、韦庄案乃由二人所办。”
杨国忠冷笑道:“哼,李林甫通过此二人控制京中刑狱之事,又在御史台党羽甚众。他若想兴大狱,不过在其一念之间。”
“杨大人何出此言?下官听说,李右相其实待杨大人甚为关爱。”鲜于仲通斟酌道。
之所以有此一言,乃是当初杨国忠刚入朝堂时亦是投在李林甫门下,那时朝堂李党独大,杨国忠不过一介蜀中泼皮,权贵看不上,清流不屑与之为伍,除了去拜李党码头还能找谁?
身在朝堂,就算不想往上爬,也得有人罩着才行,仅靠宫中一个贵妃妹妹,看似不可动摇,实则危机四伏,不说宫外百官的倾轧,就是宫内也不止杨玉环一个女人,其他妃嫔为对付杨玉环,免不了会拿宫外的杨国忠下手。
一个小小度支郎,要是孑然一身,才是真的找死呢!
“甚为关爱?与王鉷相较,他还是关爱王鉷多些。”杨国忠说到这里,脸上早变成了愤然之色。
鲜于仲通毕竟浸淫江湖多年,对人间鬼蜮之事最为明晓。他一转念间,便知杨国忠今日唤他来此的用意,遂决然说道:“下官定会寻出罗希奭的不妥之处,想法将其贬斥就是。”
杨国忠摇摇头,说道:“李林甫知道鲜于兄为国忠恩人,若鲜于兄将罗希奭贬斥,那李林甫定然迁怒至国忠身上。鲜于兄,那李林甫为相十余年,可谓枝繁叶茂,我们若公然与其相抗,那是得不到好处的。”
鲜于仲通毕竟才为官不久,对官场上的伎俩了解不多,可一想杨国忠也才入京数年,就仿佛脱胎换骨般,成了一个崭新的人,心中感叹不已。
杨国忠沉默片刻,方缓缓言道:“鲜于兄入职后,须大说罗希奭的好话,我再在圣上面前吹吹风,想法升一下罗希奭的秩级,将其调出京兆府最好。”
为调某人关键岗位,对其明升暗降,这也是杨国忠从李林甫那里学到的本事。
杨国忠知道吉温、王鉷与罗希奭实为李林甫最为倚重之人。吉温前不久被调职,让杨国忠觑出了吉温似在李林甫面前受到冷遇的倾向,若将罗希奭再调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则可除去李林甫的两个得力爪牙。
至于王鉷,杨国忠已经在慢慢布局了。
李林甫一生最会算计人,他却没有想到,在他眼中无关紧要的杨国忠竟已在暗中默默算计他了。
太原王氏的大宅内,一场由王家主母发起的宴会正到了热闹之时。
这一代的王家家主是王冼的二弟王琛,娶的是荣阳郑氏女,王家主母幼时在家并不受重视,嫁到王家后更是谨小慎微,谁知天降鸿运,只是次子的王琛却成了当代家主,一时飞上枝头变凤凰,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身为长子的王冼才华横溢,待人处事亦老练、圆润,各家都不曾怀疑他会接掌王家家主之位。
然而自出仕后,王冼官运亨通,而立之年便已是四品大员,原本身居高位兼任家主的大有人在,可正当王家上一代家主故去时,王冼遭人攻讦,朝堂上又波谲云诡,李隆基打压豪门的势头日甚。
王冼分析局势后,认为如果兼任家主,仕途上很可能再无所进,遂果断推举二弟王琛接掌家主之位,自己则借着为父丁忧的机会躲开了那一轮政潮,复出后官位果真更上一层楼。
王家主母身份骤贵,一时忍辱负重多年的怨气便止不住了,除了暗中对郑氏娘家的几个仇家进行打压外,在王家内部也大有一番动作,好好过了把当家主母的瘾。
其实她今年没有来长安的安排,奈何前些日子家中长辈直接下令让王琛携妻入京,她虽不愿,可连丈夫这个当家人都不敢有二话,也就只好不情不愿的跟来了长安。
正好,那不听话的女儿也在长安,一见面,郑氏便对王琳好一顿臭骂。
这女儿可一点不省心,大过年的趁着祭祖之际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好几年,一封信都不肯给家里来,对于一辈子都谨守妇道的郑氏而言,王琳的作派简直辱没门楣,要不是长辈有令不得发作,郑氏恨不得直接将王琳浸了猪笼。
对于长辈的命令,郑氏同样不解,快马加鞭从太原赶来长安,只为设宴请一帮长安贵妇吃酒,还得上赶着向人提亲,简直莫名其妙!
虽然王琳的作派让郑氏不喜,可好歹也是自家闺女,堂堂王家家主的嫡女,怎么能这么不矜持,竟要主动向人提亲?
哪怕对方是宰相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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