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冷眼瞥了甄永信一眼,不屑地说,“六年前,在下进京会试,借住在慕王府后边的紫光寺,和王大人的官邸只一墙之隔,正好那年的学政便是王大人,因此对大人的身世略知一二。这王大人也是科举入仕的,出身寒门,一向治家极严,早年在翰林院,俸禄不能自给,夫人日常不得不替人缝衣,贴补家用。大人共有五子三女,教子甚严。前四个儿子,都学有所成,取了功名,小儿子却是无赖,不肯用功,一怒之下,便被大人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至今不许回家……”
甄永信心里一振,有所感悟,看那书生谈锋正劲,便一问一答,把钦差御使的家事,摸了个差不离儿。晚上回到客栈,二人躺在床上,甄永信问,“兄弟,你怕坐牢吗?”
贾南镇听了,两眼发懵,“咋不怕呢?”
甄永信笑了笑,说,“那就不成了。”接着叹了一声,“唉,可惜哥不在你这个岁数上,要在你这个年岁,哥就亲自去做,几百两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样,咱们兄弟又可多玩儿几个地方了。”
贾南镇听得心里发痒,紧着盘问原委,甄永信就把想法说了出来。贾南镇听罢,心里还是有些发毛,问,“一旦捕快们打我,咋整?”
甄永信笑了,“这就看你的了,只要你坚持说是御使王大人的小儿子,不改口,谁还敢打御使大人的儿子不成?”
这样一说,贾南镇就动心了。预防万一,夜里甄永信又把一些要注意的事儿,给贾南镇交待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兄弟二人匆匆上街,吃了早点,来到济南督统府门前的一家茶楼坐下,要了壶茶,边品茶,边看街上光景。约摸巳时,钦差大人的仪仗到来,督统大人亲率一干人马,恭候在大门外。见了钦差,屁颠屁颠地上前奉迎,把钦差大人请进衙门。甄永信又给贾南镇鼓了鼓气,贾南镇就神色紧张地起身离去。“喂,放开点,别像去受刑的样儿。”甄永信在身后鼓励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衙门口钦差的仪仗队忙碌起来,看样子钦差大人就要起驾了。贾南镇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渐渐向钦差的坐驾靠了过去。片刻之后,钦差大人在督统的陪伴下,走出衙门,刚要迈下台阶,忽听围观人群里有人哭喊一声,“爹!”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冲了过来,一群衙役,被这一声哭叫弄得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年轻人,跑到钦差跟前跪下,鸡叨米一样磕头。只一会工夫,额头便皮下淤血,肿起一个大包。钦差大人也被弄得手足无措,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绕着年轻人转了一圈,直当确认出这年轻人并不是自己的音信全无的小儿子,才怒从心起,呵斥一声,“哪里来的刁民,敢冒充我儿?想必是奸滑贼人,来人!”喊了一声,身边就站了两个虎狼衙役,“给他带上械具,关进大牢,用刑审问。”
年轻人听罢,浑身觳觫,一迭声“亲爹,亲爹”地叫着,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保证今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两个衙役颇为难,不敢下手,钦差就动了肝火,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弄走!”
衙役无奈,只得把枷锁戴上,拖着年轻人离去。年轻人一边抗拒,一边回头喊爹,发誓要洗面革新。年轻人的哭闹,搅了督统大人送客的喜庆。钦差大人黑着脸上了车,督统大人脸上强挤出笑,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钦差大人。宾主扫兴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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