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马到高处眺望,发现远处一支千人的汉**队正和一支不足二百人的秦国小队交战,汉**队已经包围了秦军队伍,中间的秦人战士凶悍无匹,汉军一时竟不能得手。定睛再看时,秦人军队里竟然有数十人穿鲜卑人的袍甲,保护着一个鲜卑头领模样的人往北撤退。秦人中的一个将领和这个鲜卑头领分成两路突围,鲜卑人往北,他们就往东运动。我明白这是秦人这几年来不停地袭扰汉国方略,务必使边境人心慌乱,令汉军无城可守。
那小股鲜卑人簇拥着头领往北跑时,有的士兵又被冲散,不辨方向乱奔。汉军也分成两支,一支追那汉军将领,一支紧咬住这小股鲜卑人的头领不放。眼看他们往我所在的大方向杀来,我赶忙爬上一棵大树藏身。厮杀一阵后,众鲜卑士兵拼死护着那鲜卑头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吁一口气,正要下来,却见前方灌木丛窸窣作响,一个鲜卑小弁从里钻了出来,左右张望,见汉军走远后才站起身往我藏身的大树走来。小弁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右肩被砍伤,正单手给伤口止血上药。我紧张得心砰砰直跳,悄悄摸出小腿上的匕首,凝神屏息,突然飞身跳下大树扑到小弁,不等那小弁反应过来时我整个身体都压住了他,手中匕首已经抵在他的颈动脉上。小弁显然惊吓不小,长大嘴巴瞪着我说不出话。我这下奇袭之举打的是心理战术,因我的脸上戴了个川剧里的戏脸壳,就是鬼脸面具,狰狞可怖。我出外骑马,为怕暴露身份,就干脆穿现代衬衣长裤,戴鬼面具,就算露了行藏,人们也只会说是见了山鬼。
“你是鲜卑士兵?”我问道。
他点点头,见鬼脸口吐娇嫩女儿声音,脸上惊惧之色稍减。
“刚才那个鲜卑领头的军官是什么人?”
“燕国四皇子慕容恪。”他脸色惊疑不定。
我哼了一声,还真有当质子的事情。他见我不似要杀他,便反问我是什么人。我冷笑一声把匕首往他脖子上稍微一拉,一缕血丝浸出锋刃,“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他无法点头,只能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对我眨了眨,表明懂得自己的处境。我用手指沾了他的鲜血在他手心上画了弯曲的线条,然后问他可认识这是什么?他勉强瞄了一眼说是景禄宫。我心头大震,连忙问他可看清楚了?他吃力地点头。
我不信:“你一个小弁如何认得贵族才会的文字?”
“我是四皇子身边服侍的杂役,又曾跟着出入皇宫,因此认得。”
杂役?我眼珠一转,又诈他:“皇子出入皇宫带杂役做什么?你在骗我,你不是杂役!”
他被我压得脸色苍白,血不停地从右肩伤口涌出,显是有些痛苦。“我没骗你,皇子的贴身杂役也是从燕国官家子弟中选出,我是渤海封氏家族子弟,认得一些鲜卑文字。”
我信了他几分,又让他在地上写几句鲜卑话给我看,他面露难色,说他右手受伤无法写字,怀里有两块锦帕,上面写有鲜卑文字,让我自取出来看。我果然从他身上搜出一粉红一雪白二张锦帕,带着女子幽香,每张都写满弯弯曲曲的字,两张字迹大不相同。问他是什么,他苍白的脸居然涌起害羞的血色,说那是别人给他的信。我遂命令他大声念出来给我听,他看着粉色锦帕开口念道: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膠膠。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诗经·郑风》中的《风雨》一篇,我又扬起另外一张锦帕道:“这又是什么?”他看也不看就背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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