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四眼对面的杨文君将及腰的青丝长发绑成马尾状披在身后,显得清丽脱俗。
“哎呀,这还真是江帮主啊……”杨文君的声音中洋溢着如同浮云般悠然的笑意,也看到了江帮主。然后,还看到了美艳不可方物的川岛芳子。她那双墨色的眼眸注视着川岛芳子,越来越凝重:“那不是和川村一起来找过工人麻烦的日本女人吗?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
江帮主气势汹汹的横穿大厅,整个大厅的人,都被江帮主镇住,但是当江帮主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尽头,立刻议论纷纷。
“果然是个流氓!”
“一点教养都没有。”
……
江帮主发飙,侍者也不敢让江帮主再坐在大厅里喝咖啡,引着江帮主穿过东罗马帝国风格的大厅,来到一个园子太湖石堆砌的门洞之前,园子入口的一块太湖石上还用王羲之的楷书写着竹园二字,江帮主想不到在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风格的咖啡厅内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非常有中国诗意的园子。
可是江帮主一看到这中国风的园子,立即被一股莫名诡异的感觉所笼罩,然后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
“……江先生,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已经走过门口这座精致的门洞的川岛芳子,回头看着还留在入口处的江帮主,偏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啊,我马上过来。”回过神来的江帮主跟着走过门洞。江帮主环顾一下四周的风景,说:“你难道不觉得……”他以充满质疑的语气说道:“……眼前的这些景致蛮诡异的吗?”
“嗯?这可是中国园林啊。江先生,难道您不喜欢吗?”川岛芳子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哪位金发碧眼的女侍者,也显得很紧张,用熟练的宁波口音的中文说:“很多在君士坦丁堡的中国贵客喝咖啡都喜欢在这种幽静的环境,我听说是中国人喝茶的习惯。我还以为您应该比较喜欢这种风格的环境,所以才特意挑选的竹园……嗯,如果您不喜欢,我这就给您换一个地方。”
“不用,其实这里非常好了。我很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看到这位美丽的女侍者紧张的样子,江帮主于是赶紧澄清道:“我只是觉得……嗯,这些景致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君士坦丁堡这样洋气的咖啡厅中而已。”
“先生真爱说笑。”女侍者对江帮主这种想当然的问题笑了笑,也不敢反驳,只是继续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其实西方人也喜欢中国园林的。”
“不应该出现在君士坦丁堡这样洋气的咖啡厅中?”川岛芳子眨了眨眼睛,思考了近一分钟,才望着那位提出这种没有常识质疑的江帮主,她可没有漂亮的洋女侍者的小心翼翼,而是以认真的语气问道:“为什么?”
“嗯……”这边,江帮主也开始烦恼起来应该怎么把自己感到错愕感确实传达到对方那里:“因为比起这种中国人崇拜山水自然景观造出来的园林来,我想应该还有更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才对。
“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漂亮的女侍者那双清澈的蓝眸中开始闪烁出灵动的视线。
川岛芳子继续问道:“那在你看来,究竟什么样的景致才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呢?”
“呃……”江帮主认真思考了好一阵子后,才发觉原来那存在于自己想像中的更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其实就只是一堆类似高耸雪白的大理石那些毫无生气的罗马立柱而已。于是江帮主耸耸肩膀,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好吧,我承认这些景致也同样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江帮主说完这番话后,心中又出现了新的疑问。说:“不过在高级咖啡馆里面布置这些东西,总觉得好像挺没常识的啊?”
江帮主在一百年后的世界,还没有听说那家咖啡馆搞成一个中国园林,记得喝星巴克还得在大街上排个队,这样的喝咖啡不是享受,是想罪受。咖啡店里更是像火车厢里一样拥挤。
“没常识的人是你。”
虽然从内容上看是针锋相对的斗嘴,不过若加上那充满笑意的语气后,却让江帮主感到一种温馨的熟悉感。危险!江帮主努力的告诉自己,川岛芳子是个日本特务。
川岛芳子继续说道:“在日本,这类景致可是被公认为最高雅的品味哦!并且,其中还是以日本第一的咖啡厅的可非茶馆为代表。”
“可非茶馆?”江帮主不禁叹服了起来。“日本人还真是有想象力,咖啡厅竟然叫茶馆。不过喝咖啡和喝茶其实还真有些相同的地方。”
方圆数千平米的空间,被重重叠叠的翠绿竹林分割成了近百个幽静区域。
江帮主和川岛芳子边说边走,跟随着前方侍者少女的背影,穿越了竹林间蜿蜒曲折的小道,然后才来到了这片呈现出小桥流水之景致的区域。
这种地方喝一杯茶,或者咖啡,江帮主真有一种要吟诗的冲动,不过江帮主一肚子的草包,写不出诗来。
江帮主忽然问道:“知道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吗?”
“知道。”川岛芳子微微一愣,看向江帮主。
江帮主缓缓念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川岛芳子轻轻的跟着念道:“……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良久,回味着诗中的意境,川岛芳子还记父亲书房里,父亲翻到这首诗时在旁边写的批语,缓缓说道:“这首诗作于陆游六十一岁,尚骑马独往临安,复返回绍兴,过了清明节,再奔仕途,赴严州任。”
“这首诗,带出他为官三十年、足行十万里的身影。”江帮主最喜欢宋朝诗人就是陆游:“他还有一首《种蔬》,是他七十岁的作品。”
川岛芳子徐徐念道:“老去老去尚何言,除却翻书即灌园。处处移蔬乘小雨,时时拾砾绕颓园。江乡地暖根常茂,旱岁虫生叶未繁。四壁愈空冬祭近,更催稚子牧鸡豚。”
江帮主感慨:“陆放翁老了爱发牢骚。首句就是,老啦老啦,尚有何言?一辈子说过那么多,想过那么多……此间沉默。要么呆在书巢里,要么扛了锄头向田园。后面几联诗语平谈,深得渊明韵致。这平淡,却凸显了诗人所有的慷慨激昂――陆放翁的这一生啊,多少光荣与梦想、狂放与落寞、欢乐与辛酸。最后,时间收尽一切:跌宕起伏的一生,化为稚子秋末牧鸡豚。”
“嗯,时间收尽一切……”川岛芳子的脸上露出微微落寞的表情,声音中也不禁流露出些许的失落。她不禁自己的父亲。
他们来到布置于一座刻满云纹的石亭下的席位上坐下。
“传说陆游生在淮河中流的一条船上。”江帮主露出探索历史文人八卦的表情道。显然,这位满清王爷府的格格的遗憾之情并没有传达到江帮主那里。
“哦?”川岛芳子有些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江帮主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陆游生于一个风雨飘摇的秋日,那一年,中原沦陷,南宋与金国恰好以淮水为界。淮水见证了耻辱。茫茫淮水白浪滔滔,呜咽着华夏民族巨大的伤痛。女真族铁蹄翻飞,赵宋朝廷仓皇南移,失去大片河山,从此偏安于江南临安。陆游仿佛命中注定,要承受这耻辱。”
川岛芳子擅自将江帮主的感觉当成所有亡国的满人同胞的体验,也跟着伤感起来――当然,身为爱新觉罗氏族之子的她,也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满人贵族的整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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