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是小小的自己,默默地望着,这一片宁静的湖,仿佛到家了,累了,倦了,靠岸了,他伤感而疲惫地头偏靠在她的肩头,安静地合上眼睛,休息,和忘却。
她轻轻地拥住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他。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
她看着他,眼光清澈见底,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她眼里,有一瞬间的警觉。
他含笑,圈她入怀,低声道:“前天晚上,我在正阳殿前的大坪里看星星来着,边看我就边想,这星星怎么就这么象梨容的眼睛啊?眨呀眨,眨呀眨,就如同你望着我在笑,让我感到好亲切啊——”
梨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揶揄道:“你吃了糖啊?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来?”
他砸巴砸巴嘴,似有回味:“恩,确实有点甜。”
“你刚才哪有吃糖?”她当然不信,一个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零食,二个他来看稚娟心情并不好,怎么会没事嘴里含块糖?
“不信你看,现在还没吃完呢。”他指指自己的嘴。
梨容不知有诈,认真地看过来。
他在心里窃笑,猛一下,亲她一口!
她下意识地捂住脸,一把推开他,四处望望,脸一下红了。
“没有人呢——”他慢悠悠地说,痞气地笑道:“四下无人,可任由我胡作非为!”
“你敢!”她手指戳过来,气势汹汹。
他默然地抓住她的手,握住,将她拉到胸前,低声道:“等蒙古人走了,恶梦也该结束了……”
梨容一听,不禁打了个寒战,恶梦真的结束了吗?就算我们的恶梦结束了,那稚娟呢?
朗昆低沉的声音,仿佛呓语:“到那时,我就去跟父皇说,梨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要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容姐姐!”宫外传来稚娟的叫声,想来,她是估摸到了里间的情景,特意来提醒他们了。
两人即刻分开,分坐正厅两边。
“容姐姐,让你久等了。”稚娟说着话,已经带了宫女进来了,看见朗昆,很是意外:“你这么快就从父皇那里出来了,我以为还要好一阵子呢,才来不久吧?”
话音刚落,还不等朗昆回答,稚娟语气一转,又到了梨容那里:“容姐姐,佩兰还没有回么?”她自话自说:“这个阿丽也真是的,只是叫她带佩兰去选几样梨容小住要用的物件,居然还没有回来。”
稚娟愈是煞有其事,朗昆越是忍不住想笑。还一本正经呢,做得真象有那么回事一般,也只有我跟梨容才知道,说什么我是才来,欲盖弥彰;说什么去取东西,还不是为了支开众人,好叫我们单独会面。
稚娟啊,稚娟,总是这么精灵,想到妹妹的好,朗昆忽然一下伤感起来,分离在即,平日是浑然不觉的点滴,宛如潮水般涌现,从今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你到哪里去了?”朗昆问。
“去母妃那里了。”稚娟轻松地说,看不出一丝痕迹。
正说着,赵公公来了,进门先看了稚娟一眼,竟没有用以往的高调,只幽声道:“公主,接旨。”
三人跪下,是和亲的圣旨,因为早已知道,也没有多大的震动。倒是赵公公,念完圣旨之后,不着急走,反而踌躇起来。
“公主……”赵公公显得有些伤心,欲言又止。
“去吧,”稚娟平静地说:“知道公公心好,不忍见,早上我去母妃的宫里,已经跟她说了,她会尽量克制,不会让公公难做的。”
唉,公公长叹一声道:“公主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吧……”就此一别,来日重见可就遥遥无期了。赵公公无法再往下说,荃妃娘娘性情温顺,平时从不与下人为难,而且跟赵公公也是同乡,想到荃妃娘娘只有一个女儿,还要远嫁,赵公公心里非常难过。
“我知道。”稚娟点点头,挥手示意赵公公离开,她不愿多想,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那奴才去了。”赵公公一鞠身,走了。
“等一等,”稚娟忽然叫住他,动容道:“公公,我走以后,娘的身边,就该冷清了,这宫里事,我就托付给你了——”
赵公公顿了顿,颤抖着声音回答:“那是奴才份内的事。”
朗昆留在稚娟宫里吃午饭。
刚上桌,忽然一个宫女跑进来,朗昆认识,那是荃妃娘娘身边的人。她似乎是有什么要事,急于要禀告稚娟,却畏惧地看了稚娟几眼,瑟缩着不敢靠近。
稚娟只当没看见。
“什么事?”朗昆问。
“荃妃娘娘……”宫女吞吞吐吐地说:“荃妃娘娘,她……”
“她也就是哭闹一下,你们守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寝宫就行了。”稚娟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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