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问:“这才几日啊,就吃完了?”
“皇上如今是翻了倍地吃,原先十日的量,如今只够吃四、五天了。”赵公公说。
那公公无声地摇摇头,也不敢再多话了。
赵公公轻车简从出了宫,直达炼丹房。
“公公最近来得愈发地勤了。”朱道士迎出门来。
“我是来取丹药的,”赵公公说:“即刻还要赶回宫去。”
“别急,别急,先坐一坐。”朱道士热情地说:“我这里有上好的新茶,公公尝一尝吧。”说完,就端上茶来,一揭盖,确实清香扑鼻。
赵公公接了,喝一口,说:“你别傻站着,去拿丹药啊,”末了又补上一句:“对了,这次着实多给我些,拿三十天的量吧。”
朱道士愣了一下,还是遣了徒弟去拿,自己只坐下,陪着公公,他问:“皇上最近可好?”
“老是唤头疼,不吃丹药就睡不着觉。”公公如实回答。
“脸色如何?”朱道士又问。
“当然是红润啊。”公公说。
朱道士点点头,问:“丹药皇上可是照剂量吃的?”
“是的。”公公说。
朱道士忽然就笑了:“公公你诓骗我啊,每次十日的量,如今都用不了五天了。”
“皇上又不是一个人吃,他还赏赐给别人的。”公公狡黠地回答。
“那倒是。”朱道士知道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赵公公拿了丹药,朱道士送出门,对他说:“公公,最近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大半年,下个月就会动身了,动身之前,我会多做些丹药,都装在柜子里,交代给丹房里的公公,您要的话可随时来取。”
“出远门?”赵公公狐疑地问。
“是啊,”朱道士说:“是去看看我师父,他已经七十高龄了,只有我一个衣钵弟子,近日来信说自觉时日不多,要召我回去陪陪他,所以我必须得走,侍奉他两三个月就回。”
“那是应该,”赵公公点头道:“不过,皇上的丹药,你可得备足。”
“这是自然,”朱道士说:“其实从上个月开始我就在提前准备了,日夜不休,待下个月炼够一万颗,我才动身。”
“那好吧,早去早回——”赵公公话音未落,人已经上了马车。
朱道士折回屋内,叫来徒弟,关上门,轻声道:“丹药炼出多少了?”
“加上今夜可出炉的,有近八千颗了。”徒弟回答。
朱道士想了想,吩咐道:“这几日,你可以慢慢地整理行装了,把该带的都带上。”
徒弟不解地望着他。
“把所有的东西都打点好,准备离开。”朱道士说得更加清楚了。
“为什么啊?师父,为什么要离开?”徒弟奇怪地问:“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我们不回来了么?”
“不回来了。”朱道士说。
“那怎么行呢?皇上这么看中我们的丹药——”徒弟就要叫起来,朱道士慌忙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还紧张地朝四周望望:“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徒弟被憋得要死,好不容易才咳嗽几声,缓过气来:“师父,您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你不知道啊,”朱道士细细的声音:“丹药一天最多只能吃十六颗,现在皇上吃的已经远远不止这个数了,我炼的这丹药,是不能多吃的,多吃不但不能强身,反而会致病。今天我问赵公公皇上脸色如何,他说红润。这看上去似乎是药效好,其实已经是中毒的征兆了。如果此时禁药,皇上还可恢复,但我自己不会说出实情,皇上正迷信药效,也不会断然停药。所以,他还会继续服下去,因为,已经成瘾了。接下来,他头疼的频率会更高,失眠的现象也会更严重,对丹药的依赖性也会更深,慢慢的,他的脸色就会由红润转为青色,那时候,就已经是中毒很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啊!”徒弟吓得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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