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微微侧身,也压低了嗓门:“千多岁的老妖婆,更年期来了神仙也抵不住的。”
红孩儿不明白什么叫“更年期”,但听这美貌姐姐不过千多岁,就得了天仙,咋舌道:“真厉害呀,看这气势,金仙当面也要退避三舍的。”
仙姑凝目望来:“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嘀咕些什么?!”
师徒两个赶紧住嘴,指指仍在半空飞掠,尚未撞到山体的龟妖,“那处刚刚迁去无数生灵,你把它这么一摔,必定山毁,却不又是一场祸害?”
仙姑道:“高兴!”手底下无垢拂却是悄悄延展数十里,后发先至,抢到龟年公前头,缚住龟腿,倏然回缩,眨眼已带到原地。
那龟妖尚在屏气运功,准备生受一撞,也好消消仙姑火气,倒是没料仙姑居然开了善心,又把他拉了回来,当下就拜:“主人慈悲之怀,胜过观音菩萨,照我说,俺们不如就在这里建个道场,捧了主人为尊,岂不胜过跋山涉水路尽坎坷的西去之苦?”实在是走得厌了,俺是乌龟,天生好静,哪里有拿来当龙马使唤的?
一脚飞来,掀起龟壳又朝对面群山撞去,轰隆隆把那山都铲平了一截,耳边传来骂声:“你捧谁为尊?”龟妖闻言,悔恨不已,仙姑脾气是不太好,那道人老爷还要阴险得多,怎么就把他给忘了?
仙姑本就是顺毛驴的性子,且又护短,这乌龟她踩死踩活只由她高兴,但别人动时却又不爽至极:“他便捧我为尊,你能怎的?!我便于此山起观,名曰:仙姑顶,广布仙缘、弘扬道法,天地当为鉴之!”
语声一落,三十三天之外,虚无飘渺之间,有功德紫气如潮降下,只见仙姑脑后金莲本相,突生无量清气,似水茹沙般渗入金光当中,将那杆宝相庄严的六品莲花,又归落成平常模样,叶绿瓣红,茎修含翠,倒与农家池中所植一般无二。
“道法自然,则得自然之道,”陈诺颌首感叹,却是不忘教诲弟子,“自然者,不奇、不诡、不突、不变,若生诸般异相,实非天宠,实为厌之。你自出娘胎,便得火体,虽有神通傍身,但终究是祸非福,三百年火焰山焚神之苦,也不过略略消减,如今剔了火髓,阴阳互济,五行不孤,自此大道可期也。”
红孩儿听得迷糊,早见仙姑姐姐拂尘一甩,就在龟妖撞平的那半截山上,陡有道观现形,非同障眼法术幻象,也不是金仙灵台造化,只那座山上时空忽然加速流逝,各类建房所需就在地基之上构筑而起,一进一眨眼,一息一重檐,倒象是那山突然“长”出了一座道观一般。
不数刻,仙姑顶上阁台楼宇已成,左右楹联黑底金字,凡人看时只见云团绵簇,仙家观之,印其形而得其意:“楼台问道,问道先且问心;荒山求仙,求仙不如求已。”
顶上的匾额却是无字,此为门户,非位高德馨者不能题,荷仙姑便转眼看向陈诺:“此地无有上仙可来题字,老爷修为虽低,身份却贵,我便委屈些,准你涂鸦,切记小心些,莫污了我的门脸!”
陈诺白眼一翻:“你这傲娇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明明是在求我,还摆出个施恩送惠的模样,说吧,观名叫什么?”
仙姑略略思忖,道:“我乃水中仙,水为凡物,上天成云,就叫云居观吧。”
陈诺笑道:“虽然俗气,但观名得来自有缘法,就是它了!”
语讫衣袖翻飞,用上纽雕“薄意”之法,就在匾额之上缕出三团云气,仙姑望去,只见非楷非行,非草非金,竟是从未见的奇形字,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字?既有白体,又得楷意,弱中有骨,秀而带刚——就是笔力差点。”
陈诺羞恼,冷哼道:“什么叫笔力差点?我这个是宋体字,平时拿刀刻的,用衣袖镂当然要软些,你懂什么?”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