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仙姑仍在原地,一为歇歇脚力,二为等候老爷,看他个多时辰才回,鬼使神差就问:“还回来做甚么?那山中想必多的是狐狸精,怎的不留下过夜?若无缠头,我这里还有些,借你使用就是。”
陈诺一呆:“你怎知狐狸精多的?莫非以前也看过小说?”
呀!还真有?仙姑那脸顿时长了三寸,冷哼道:“我看什么小说?就你这样贱相,哪天不艳遇个三回五回,才叫怪事!”也不理他,径上了龟背,喝一声:“老乌龟,傻楞着听得有趣么?还不走?!”
龟年公腹诽:你两个打情骂俏,却来寻我的不是,没见俺脑袋都缩回了壳里?那声音要飘进来也关我的事?只是这婆娘长得好看,手却辣得很,再不开路,又要挨抽,赶紧抡起四脚,撒丫子找山石林木撞过去,犁道去也。
陈诺急忙叫道:“等等——那边是断崖!”
却说压龙后山还有一妖,正是压龙洞老妖婆的亲弟,唤作狐阿七大王,老妖婆图省事,就叫他狐阿七或是老七。也是该当有事,这天狐阿七连御数女,只觉得老田旧犁,没得半点新意,便打起了前山姐姐手下那一众狐女的主意。
别的倒还罢了,只其中一个容色甚丽的小肉儿实在可人,又是个原封未动的雏儿,心中割舍不下,几次找姐姐索要都不曾答应,说要留她承继压龙洞的衣钵。
我呸!咱们当妖精的,就要有当妖精的觉悟,又不比佛宗道家,传承深远,宗嗣广厚。你那破洞哪有什么衣钵可传?顶了天不就我那两个便宜外甥送的幌金绳么?
这狐阿七走走想想,不觉到了压龙洞前,却见一群狐女正声嘶力竭唱什么: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那舞跳得也怪,浑不似往日糜奢,倒有股劲暴的滋味。
狐阿七一瞟瞟见自家姊姊,忙上前唱个诺,道:“阿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跳得俺身上汗毛也跟着乱抖,可是茉儿新编就的舞蹈?果然独特!”
老妖婆扭头扫他一眼,哼道:“又来打茉儿主意?我劝你趁早死心,她如今中了法术,和小的们又唱又跳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停,只怕要累死在这里。”
狐阿七热血直冲顶门,炸开了三尸,焚尽了五内,将干瘦胸脯拍得天响,厉声叫道:“哪个胆肥,敢动俺肉儿?啊不,茉儿!且说是谁,待我去将他挫骨扬灰,以泄阿姐心头之恨!”
老妖婆眼角都没曳他一下,只道:“莫攀扯我!就凭你这两手乡下把式,去了还不是丢人送死?”
狐阿七似乎见到那领舞的茉儿一对媚眼儿掠过,楚楚可怜,如泣似怨,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是要索那人名姓行踪。
老妖婆叹口气,道:“是个道人,名号清空,本事也不咋滴,却有个厉害帮手,长得一个模样,杀气恁是骇人,手劲也大,捏得我骨头都要散架,还抢走幌金绳,往北边莲花洞方向去了。”
狐阿七扼腕:“阿姐真是糊涂,幌金绳能捆天上地下着丝带缕之物,量那道人不会光屁股出门,你念个咒儿将他绑了,任他本事通天,也只好乖乖做个阶下之囚,哪还用得着俺来出手?!”
老妖妖婆怒了,吼道:“有本事你去抢来,抢来归你,若是救下茉儿,也一并发与你为妾,在我面前发狠,好大的威风!”
你当我不敢去?光幌金绳就值当卖力,何况还附搭个千娇百媚的小狐仙?这老七利令智昏、色迷心窍,略一拱手,先回山扎束停当,取了杆方天戟,带上十余妖兵,便往莲花洞这边追来。
陈诺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就想:我不过提醒得晚些,至于老念叨么?反正又没摔死,这样记仇,还过不过了?
最狠还是龟年公,没收住势,往崖下栽落时自忖摔了我顶多受伤,摔了仙姑必定要将我踩死,龟生苦短,来日方长,俺还没活够哩!一咬牙打个翻身,将荷仙姑拢了,任山石将背壳撞得斑斑驳驳,隐有血迹透出。
谁知仙姑却不领情,说我这身子也是你能抱的?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跺,偌大个壳子,直陷到地里,倒和山石成了一体。
陈诺就劝:“他也算是一番好意,怕你蹭着,手脚胳膊也就罢了,要是毁容,便你变幻如初,终不如原装的踏实。“荷仙姑这才住脚,喝道:“你也不是好东西,早不提醒,晚不提醒,等我们落了崖才出声,我看就是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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