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惊道:“你是哪个?怎知我昔日官衔?恕罪恕罪,自打落难下界,遭贬这流沙河中,俺这脑子就不大灵光,时浑时明,难得清醒。”
陈诺叹息,不过区区琉璃盏,玻璃杯嘛,我小时候哪年不打坏十个八个?怎生就将个昊天玉帝亲封的卷帘大将给发落到这步田地?
卷帘是什么?皇帝出入,随侍于前,过门时便要先将帘幕卷起,以便至尊行走,不论官职大小,必是皇帝亲信,带刀禁卫之流。
就是做个样子,也要假装大度不加罪,才好换来保镖誓死效忠,如此亦算明君。偏偏玉帝就要斩他,得了赤脚大仙求情,才判个死缓转无期,要想上天,千难万难!
果然舍得下本钱,到时取经功德,自然又要给天庭多划一笔,个把侍卫,还有什么可惜的?陈诺看不过眼,准备拆桥:“我与你一般运蹙,当年执金吾时,也是无限风光,称尊道上,奈何受了大闹天宫的拖累,贬下凡间看守那只猴子,前些时日才得脱身。”
妖怪大吃一惊:“那猴子出来了?天庭无有防备,再吃他打上去,可怎生是好?”
陈诺翻翻白眼,如今你是妖精,管什么天庭防备不防备的?果然是脑子不好使。只听那怪又道:“看我这记性,尊台方才说是何职来着?”
“殿前执金吾,三品官,专管肃靖城防,整顿治安的,把天蓬元帅打成猪的就是我。”
妖怪恍然:“原来是你,我依稀记得陛下曾说要取你狗头,怎还活生生的未堕轮回?”
陈诺怒道:“特么的他才狗头,老子一个大招削死他!”
妖怪道:“甚么一个大招?对了,刚说猴子,他如今可是去了哪里?一想前世之事,俺这脑子就实在混沌,早已记不清模样,若是见到,也不认识,万一撞上不是吃打的命?”
陈诺就告诉他后头十来日路程远近,有个叫唐僧的,带着那猴子跟一头猪正往这边走来,要去西天取经,你若见到,不妨济渡济渡,送他们过河,也算大功一件。
妖怪“啊呀”一声,道:“这世的事我记得分明,去年观音菩萨落脚河岸,送了我一场造化:指沙为姓,赐名悟净,只说遇到东土取经之人,皈依归顺,扶保前行,自可将功折罪,得个罗汉位名。”
陈诺道:“那是当然,你一归顺,就要挑几万里担子,时不时还被些妖怪捉去蒸上一蒸,不给个罗汉,实在说不过去。”
妖怪叹道:“几万里担子算得甚么?你是不知,我在这河里住了五六百年,天天吃鱼啖腥,早就倒了胃口,就是偶尔来上几个渔樵,也舍不得一口就吞,只好剁了酱,逢年节时拿来尝尝。苦实难捱!”
吃人的!仙姑一听,那怒火直冲天灵盖,戾气径奔紫府门,甩开佛尘不用,掣出莲茎剑往水下一抛,顿闻龙吟,翻波搅浪,将那沙悟净牢牢锁死,拦腰便绞。
沙悟净叫道:“这是做甚?!真当爷爷好欺?”
陈诺忙道:“莫急莫急,我这僮儿与你一般,也是个缺心眼,最见不得妖怪吃人,听到就会发疯!你说你吃吃也就罢了,非得剁成酱,由不得他不生恨。”
沙悟净使个水法护在身前,此河乃他后院,水力自然听从号令,任那青龙绞却一层,又裹一层,眼见无忧,这才择个空儿说道:“原来如此!俺瞧他也不象个伶俐人儿,呆呆傻傻一张白板脸,半点表情无有,也是你才忍得,要换我,早卖去暗门里头做了相公也。”
陈诺暗道不好,这货说话怎么也是个不把门的?人家现在着意要当菩萨,你却卖他做相公,当然这女儿身做不来相公,半掩门也不行啊。
果见荷仙姑厉叱一声,跳入水中,身上金光暴闪,攒出朵六品莲台照那妖怪头顶满脑子就砸。这莲台自得了金莲与菩提水,几有须弥之重。那怪不防,妄以铲子格挡,“咣”一下便被砸得无影无踪。四周浑水,都照这边涌来,原是打到了河床底下,也不知多少里深,引得河水急灌,形成个方圆数百丈的旋涡。
得,结梁子了。算达,由他两个打去,最好打上一年半载,教唐僧也渡不成河。咱们就在这岸边摆副麻将,二五八万东风南风,吃碰听糊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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