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捅捅清玄:“这是不是叫做恼羞成怒啊?”
清玄:“不是,这叫气急败坏。”
荷仙姑跑开二百余里,仅只三步:第一步浮光掠影,跨出百里远近;第二步流水泄地,亦跨出七八十里路程;第三步罗袜生尘,仅只二十里上下。再要行时,其步愈重,如涉泥淖,终于停下,凝立良久,忽而顿足回首,急又冲向谷地。
三坛圆满大戒明禁杀生,仙姑向来奉戒如一,今日心火难消,也不知为何动了无名,鬼使神差连杀两人,其所为者,竟是心中暗萌的一点凡思。
此刻耳中回响师尊诲诲之语:“诸法子。一切气质习染,是迷云翳性。一切杀盗银妄,是迷云翳性。一切贪嗔痴爱,是迷云翳性……”说的可不就是此时此地此人?若久陷其中,莫说求证金仙道果,便是天仙业位,都难以保全,甚而身殒!
既已犯戒做业,那便依戒赎罪,该抵命偿还抵上就是,了不起再回去西湖做百世莲藕,总好过心中染翳,迷昧其中,难得解脱,登真无路。
只是当她复回谷中时,却见野道老爷并刚才遭剐成渣的道士和被刺穿后心的玄甲人三个,正席地畅饮,中间一方石台,上有蟠桃朱果、火枣交梨。
野道眼尖,看她到来,以手招之,口气恶劣得很:“老爷我待客,却寻不见道僮侍奉,还得我亲自斟酒,你倒算算,工分可欠到什么时候了?!”
仙姑扭头看看刚才埋人的土包,只见到展平如镜,野草萋萋,半点也没有被刨过的样子,再看原本死得透了的两个,正掣壶捧果,吃得不亦乐乎。
便用法眼望时,无妄实真,非是幻相,难道刚刚我杀人一幕,却是幻相不成?仙姑狐疑难解,听野道催得急,只好近前把盏,趁续酒时再作细观。
清玄笑道:“僮儿这般看我,莫不是脸上有花?”
仙姑又看清空,这货更加直接,扒了玄甲,敞衣狂饮,那胸口除开一撮细毛,全无创口,哪里找得见穿心那剑的伤痕?
陈诺指点分身,说道:“你们只管逗她,却不晓得我这道僮心眼只比针尖粗半分,不落她手上还好,但凡被抓住半点错处,吃瘪时莫来找我!”
清空忙就端坐着甲,清玄也是面容肃穆,想想冲喜玩笑开得过火,便取出一滴水来,道:“初会自该有见面礼备上,这水乃佛祖法身毗遮那悟道菩提树上凝成,其中自有玄机造化。吾知你素来爱水,正巧做个随分,予你把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廉者还不受嗟来之食呢,当我天仙叫化子?再说谁不知道佛祖菩提树,已在无量载前被炼成了法器,不沾因果,难染微尘,你却从哪里凝到水来?
清空大笑,活该你清玄难堪,什么年月了还想以物贿人?不如学某,许她一个心愿,上天入地,登山下海,总要成全了,才是我辈仙家气度。
仙姑哼道:“我若发愿,必将自去成全,也是历练修行,何须你来多事?!”
清玄一把抓起酒壶,咕噜噜饮个干净,叫道:“痛快!痛快!不浮一大白难消心头爽利!”
陈诺摇摇头,心下却有隐忧:这二货越来越象“人”,若是终有一日成就圆满佛果,亦得化身、法身、报身,到时又与佛陀三身有何分别?所谓“人”各有志,安知不会同室(扌喿)戈、兄弟阋墙?
就是不得佛果,道家境界、修为具足,一气之化三清,也非三一同心,封神劫数,尚在眼前,哪个见到老子、元始、通天抱团儿的?还不是分散开来,受了佛门分而算计,把个道门教宗,败得七零八落!原也怪不得鸿均生气,都自找的。
清玄见他沉思,却是笑道:“将来事,将来说!现在西行还未走完,末法仍旧罩顶,却去伤那脑筋,往后还活不活了?”
陈诺也笑,我自当个快活神仙,旁心左鹜者,非我道,非人道。还是先把仙姑心境凝实要紧,免得后路艰辛要紧时出个妖蛾子,死都没地方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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