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终是同行南下,说是保护小弟弟不被欺虐,陈诺表示了两回反对意见,却被鞭腿抡了三回,多的那回只是看清空搂的实在香艳,忍不住多瞄了两眼,竟是惨遭横祸。一路来拾柴打水,投宿住店,都派在了陈诺头上。没奈何,拳头比不得她大,便想清空搂还不是我在搂?谁亏谁赚还不一定呐。
不几日到了吴都京城(今镇江),求见孙权,不报。暗中打听,并未探得庞统消息,心实疑之,便去水寨观察,不见其踪,疑虑更甚。左右无事,便在吴都住下,且看看风向如何再作计较。
话说吴侯有一妹,名曰尚香,乃孙坚次妻所出,极其刚勇,侍婢数百,居常带刀,虽男子亦不及也。尚香郡主“自幼好观武事,”平日只喜舞马街前,弄刀校场,且又武艺高强,严毅刚正,军中“诸将皆惧”。
也是陈诺命歹,频探水寨,引人生疑,却是惊动郡主,布下个口袋阵,专等点子上门。恰逢这日黄月英带了清空闲逛,陈诺便独个前往,离江边尚有三五里路程,就听金鼓声响,兜头罩下好大个索网,两头里一拉,竟是包了个囫囵。
四下娇喝声起,原来是群女将,牵出匹胭脂马来,把点子捆牢实了,呼喝绝尘而走,少时已到军中校场,早见刃寒冻江海,杀气震云天。女将们打马疾行,到一大帐,黄绦垂顶,节钺为桩,早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端坐案前,有词曰:
一枝红梅生寒雪,未能见春眉开。
开轩愁看夕阳外。
孤烟连残月,野风卷深霾。
好女尚香势压吴,弯长弓浓妆在。
金殿乾坤高堂拜。
一生托巴蜀,可怜君不爱。
众女将把陈诺照案下一掼,叉手禀道:“报郡主:江北谍探已擒,特来缴令!”
郡主挥手令退,朝谍探看看,奇道:“原来是个游四方的野道,不怕死的杂毛!且说说,你旬日来察探我江东水寨,有何收获?”
宁死不说?那是英雄,短寿的命!陈诺决定当好汉,好汉却不吃眼前亏的,于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来找一个叫庞统的,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些时日都未见着。”
郡主皱眉,招来一女将道:“持我将令速去水寨,令水军都督按册索拿,务将坐探内应庞统抓获拷问。”女将接令,帐外马蹄匝匝,渐至不闻。郡主又问:“你主是荆襄刘表还是北方曹?”
陈诺想了想,道:“应该算是曹吧。”
郡主轻笑,说道:“你们来瞧,这野道答前思忖,已然可疑,又直呼曹贼之名,可见必是刘表所派,不曾想竟是个软骨头,不必再问,拖下去斩首,用石灰硝了,封还刘表便是。”
陈诺愕然,这就要杀?大呼不公,郡主许是心情甚好,复又招回,说道:“有何不公?仔细讲来,说得对时,便留你狗命,若不对么——须改斩为铰,凌迟了喂鱼。”
这岂不是耍人?无论我怎生说,你只道声不合意,我便要剐成肉渣喂鱼也。只是这个时候再不挣挣,性命难保!陈诺心一横,说道:“我料郡主必取我性命!”
郡主哼道:“这还用说!咦?好野道,敢与我耍心眼儿乎?”
众女将奇道:“郡主取他性命又怎的?哪里耍什么心眼了?”
郡主叹道:“叫你等多看兵书,多读典故,就只不听,我若斩他,必笑我东吴弱智。你等细想,他说我必取他性命,若对,我前头已应允留他狗命,杀他不得;是错,便是不取他性命,还是杀他不得。”
众女将叫道:“郡主杀不得,留俺们来杀!俺们却不曾许他对错,杀了便杀了。”
郡主摆手:“我自诩巾帼不让须眉,岂能言而无信?钻字抠眼,小人行径,我不屑为之。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且赏他四十军棍,打够了再来问话。”
女将踊跃,倒拖了野道双脚,尽找石砾沟坎处行走,直颠得陈诺六腑错位、五内俱翻,却到帅帐之外,拉扒几下展平了,水火大棍即如雨下。
最毒妇人心,十数棍落来,报数的才喊到七八。那行刑的见犯人吭都不吭一声,只道打得太轻,顿时面如火烧,发了狠,原本高起高落,声传四野立时一变,棍头砸腰背上噗噗只是闷响,把个报数的惊着,心想这般打法,别四十棍了,十棍就要了老命,郡主那里却不好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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