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以天罡之数,分三十六方教属,一属为一渠,统驭大方万余,小方七千。又以《太平经》顺五行之法,从相生相克之道,定于甲子年、甲子日(即汉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三月初五)起事。
大汉承土(德),尚黄为贵,张角便制黄巾裹头,以示黄天代汉,分天、地、人三治,取“三气极然后歧行万物治也”之意。自封为天公将军,二弟张宝为地公将军,三弟张梁为人公将军。奈何革命队伍出了叛徒,二月十五,济南唐周上书官府告发起义事,朝庭急拿,太平道折损信众千余,各州亦下文书,取缔邪教,捉拿教徒。
举事薪火,摇摇欲灭!张角迫于二月二十五日星夜施法,以符咒之力,牵动河汉,号令即刻起义。各方渠帅观之,立时响应,三十六方,“一时俱起”,从义者数十万众。斩贪官、诛豪强,竟然引得百姓拥戴、朝庭束手。义军愈发壮大,席卷中原,势如破竹,旬月间破七州二十八郡,兵锋直指洛阳。
若是张角不死,汉室天下鹿归谁手,实难知之。只是这一日,楞了十年之久的“南华仙人”白二楞突然醒了!开口就说:“黄巾造反,十月必平。”
其时已是八月,天公将军于河北广宗一败卢植,再败董卓,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闻报大惊,“南华仙人”是面招牌,白痴二楞都不打紧,最怕醒转过来说胡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不得再打,令地公将军张宝暂摄全军,自己连夜回转南阳老营,管你什么仙人不仙人,且斩了脑袋,找个相貌类同者替身,再把知情者杀个精绝,又有哪个晓得?
早有心腹迎上禀告:已将仙人移到山间偏处,随待丫环、嬷嬷尽都斩却,未漏半点风声。张角点头,即命带路,绕行十数里,于山野林泉间见到个草庐,那心腹指点道:“便是此处。”
真真是块宝地:却听松涛阵阵随风,林泉潺潺伴道,青山绿水奇花艳,玉液锟鋘铁石坚。又有五彩锦鸡崖下舞,七色异果树上叠。境幽而远,意邃而深。张角叹道:“好去处!好去处!埋骨于此,也不枉十余年西贝师徒一场。”
只听一个声音道:“埋你于此,没得污了这块清静地。你还是另找坟茔,别寻他处吧。”
张角闻声转首,那草庐前如荧惑驻足,似金乌坠地,晃得眼睛就是一闪,忙撒出两道符咒生出风沙烟尘以蔽之,这才有工夫去擦眼泪。手下心腹众人甚异,大贤良师这是闹哪样?草庐不过出来个人,说了句话,就涕泪横流的,还打出神符起风生烟,搅得地上乌七八糟,一片狼藉。
还是心腹得力,看这架势,敢是斗法输了阵了,忙就挥手,绰刀跃上,滚地就是一通胡砍。众人更异,这又是玩什么?独个儿在原地打滚,离草庐还隔着七八丈路,你便滚出个坑来,也伤不到对面一根毫毛的。
张角心道不好,假神仙遇到真神仙了,俺这两手道术,糊弄糊弄凡人、整治整治俗汉还成,敢与真仙叫板,就是找死,没地儿埋的。此间风紧,且先扯呼!自家性命第一,哪管手下死活?又是两道神符,比方才之势却还大些,只见浓烟滚滚,如平地卷风,急急朝山外遁去。
却有一点血光急追而至,撞入烟中,竟然传出两声:其一怒斥;其一惨号。血光倏忽而回,落到庐前化作人形,却是个六龄小童,弯了腰连连直呸。再寻时,那浓烟早没了踪影。
“南华仙人”白二楞,便是陈诺,这会儿奇道:“不过未入门的符箓派传人,怎生把你恶心成这样?”血身又呸两口,叫道:“我把他个邪心肠的黑传人,居然弄些鸡血狗便护身,好玄没熏坏了某去,想取他性命,却无处下手,欲坏他道行,也没地伸脚。只随便捡块石头砸他,却不料竟是坨狗屎!”
陈诺忙一捂眉心,道:“那边有泉,你洗洗干净,这两天不许化痣!”血身清空自叹倒霉,跳入泉中,任流水冲涤,山露浸润。
天公将军都跑了,底下喽罗见势不妙,顿作鸟兽之散,只余那滚地挖坑的仍在打滚,陈诺看了半晌,摇头道:“原来这就是地趟刀,专攻下三路,端的狠毒,要是某大中招,怕是要被骂死,太监哪里都遭人恨的。”
又道:“独留下你来,不为其它,只替丫环、嬷嬷索命也,你杀了三人,便在此滚上三天,不许短了一刻,否则来世你还需多滚一年。”
坑中那人耳清目明,奈何就是手脚不听使唤,照着套路只是翻滚,停也停不下,喊又喊不出,郁气积于胸,阻塞手少阳心经,却是通了手少阴肺经,其声如久坝之水,立涌而出,连同肺叶、气管一并喷将出来,抽搐两下,竟然死了。
陈诺愕然,居然还是个有戾气的,不堪凌辱,自我了结。只是仙人开口,岂不作数?阴司无常早早来到,想要拘魂,却又不敢,那团金光实是厉害,照上一照,神魂都要短去半尺,再敢靠近,烟消云散!
陈诺敛了身光,喝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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