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自受齐天大圣之命把控蟠桃园,更是殷勤任事,每日必召园中土地、运水力士、修桃力士、锄树力士等众于园门前点卯训话,口若悬河倒泄,词似群蜂乱飞。土地爷咋舌:这何曾是个五品校尉?分明就是饶舌之仙!
再看众力士,俱都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不由说道:“将军且歇口气来,俺们既未注世,也非天仙。这些“带两人做事,两人再带两人做事,两两相叠,必然累千累万,其上者安享其成,日进斗金”之说,却是行不来哉!”
赵成摇头道:“老倌,心也太低!须知今日是土地,终身就是土地乎?且看我,当年上界,迷瞪瞪一天兵鬼仙,于边境厮混二百余年,才得个殓虏护军的散阶,真真是前途无望,生死难卜。自打拜入太极门下,再瞧瞧,嘿!五品建忠校尉稳稳当当,前番大圣爷爷更发下话来要升我官,岂不是一脚踏入地仙门槛”
力士顿时有了精神,这贱役苦差着实做得厌了,当年在下界多少也算有头有脸,谁知上天竟然干起园丁,说出去直叫人笑死!
运水这位连连诉苦:“将军不知,俺们都是散仙上界。本以为受了册封,得了箓名,便能超脱轮回,逍遥自在。哪知一来就发作力士贱差,还须干满一万零八百年,若是勤勉无过,上头开眼,还能涨个一级去做护庭军兵;万一出了纰漏,直接就是剔掉仙骨,打落凡尘,做人尚好,便投生猪畜也是平常。”
锄树、修桃二位抹泪不止,亦是点头,土地叹道:“俺当年在商朝纣王驾下,也领得五千虎贲,也吃得数邑血食,武王伐商,俺看他也算仁义,投奔过去,却作了炮灰,真灵入榜封神,就发落个园中土地,每日守花护桃,竟千年矣!”
赵成猛一拍巴掌,道:“安能如此?安能如此!也是你等自弱,弱则受欺,不若入我门来,大伙儿守望相扶,聚沙成锤,遇强则坚,遇狠则刚,定不能叫人小觑了去!”
力士踊跃,找碗的找碗,寻刀的寻刀,赵成奇道:“这是做甚?”土地道:“拉帮入伙,不得饮血酒,拜香堂么?”
赵成额角有冷汗滴落,忙止住他们,说道:“俺太极门乃名家大派,现下虽然细些,但也不是什么黑帮团伙,不兴这个,只须记牢门规便可。”
土地仰天便喝:“请门规”
赵成暗道你老别一惊一咋的恁是吓人。待几个恭立成排,才说道:“吾门太极,门规有律:效忠门主,爱护同门;持心守正,不得欺人;别人做一,必还十五;若敢违背,万刃穿心!”
力士念完,纳头就拜,口称“门主”,赵成又吓一跳,忙扯将起来,说道:“噤言噤言,门主却不是我来,俺实领护法之职,掌收纳弟子、靖肃规矩之责。门主位高官贵,时机一到,自然与你等相见。”
土地才略略放心,要真个这太极门主是你,那还不如趁早散伙干净,再不曾听说有哪个五品校尉能镇住一门气运的。自此蟠桃园一众入伙太极门,孙大圣来时,自然老孙最大,孙大圣去时,却是赵成第一。得闲时便传功说法,宣规布道,将个园子经营得铁桶一般,俨然太极分舵。
陈诺闻讯,也是欢喜,这赵成天生八婆嘴,放后世早安个传(销)罪名杀十回了,此时用来布道,却是再好不过,心中倒是琢磨着哪天换他去雷、火、瘟、斗等八部,要是策反一部两部正神过来算了,挖人墙角如掘人祖坟,不能干。
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这桃子上的绒毛一天少似一天,待毛尽桃熟,蟠桃宴开,便是大闹天宫之时。若不展布一二,只怕到时赚不来汤水,捞不着好处,岂不是白给玉帝打工了?
他却不知,就在此时,北军司马正与太白金星密会。司马所言,自然不是具功述劳,金星听了,沉吟不语,司马急道:“星君却还犹豫甚么?那妖猴早有反意,新金吾也要附从,若他二人起事,怕不又是一场大乱?”
太白金星道:“时候不到,不得妄动!你仍且回去,盯紧点子,一逘有异,即刻报我。”司马拱手而退,金星自叹:“大家好生生做个快活神仙,逍遥罗汉不好么?非得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争那丁点气运,谋那一丝功德。岂不闻:枉费心机都作水,算计到头总是空!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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