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霄听了一愣,自己的咒术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于是便抬头看向邋遢和尚,只见他光头锃亮,身穿一件破不溜丢的褚色僧衣,生的肥头大耳,面满红光,哪里有一点厉鬼样子。
看到此处,他心中踏实些许,心想:这和尚若不是秽鬼便不是平凡之人,不过他却并不想把自己偷钱之事说出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当即只道:“我从浔阳城来,去亲戚家中有些急事,需连夜赶路。”
和尚听了道:“那就奇怪了,看你体质羸弱,竟敢独身一人到这荒山野岭之中,难道不怕遇到山精水怪丢了性命去?”
冯霄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和尚竟然一眼看出自己身染恶疾,吃惊之余,却是不动声色,挺了挺腰板道:“我不相信那些,根本不怕!倒是你深更半夜在这里作甚?”
和尚哈哈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来找仙丹!”
“什么?”冯霄被惊得合不拢嘴,奇道:“你这和尚莫不是吃醉了酒?这人间哪有仙人和仙丹?”
“信不信由你!你还是快快赶路吧,别打扰我在此睡觉!”说完再不理会竟是兀自靠在树干上,酣睡起来。
冯霄只好向前走去,暗自忖思:莫不是这山中真的有仙人,是真是假我为何不前去寻找一番?要是假的便还罢了,果真要有仙人,我就求得一枚灵丹妙药也好!反正我也没有几年阳寿了,就算寻不着那仙人,累死山中也是甘愿!
一念至此,便在林中寻路上山准备一探究竟。
其实方才那和尚的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兴许根本不当回事,只是偏偏落在冯霄耳中,只因他原本就活命无望,如今听到一线希望,怎能不探其究竟。
山坡越来越陡,根本没路,冯霄脚下蹬着斜坡勉力向上行去。山石间布满碎石,他走的一路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间踩到滑溜碎石块便会倒滚下去,摔个筋断骨折。
虽然山中阴冷,可是他却一头热汗,背脊也浸湿老大一片,行走的极为艰难,他本就体质羸弱,气力不佳,又加上这山坡越来越发陡峭,因此没走多久便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胳膊腿一阵阵隐隐酸痛。
想要歇息片刻,环顾了四周,却发现此处根本没有落座之处,站脚都极为困难,更别说能有歇息的余地了。
别无他法,他只好暗自咬牙,勉力攀着周遭斜生树木,滴淌汗水,艰难攀登。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冯霄拂袖擦去热汗,气喘吁吁,抬头观望,却见前方树影重重,摇摇曳曳,丝毫不见尽头之意。
他心中暗自惊惧,没成想这山也真是险峻,只是一座偏峰便这般难攀,若是换做主峰估摸着就是灵猿也难攀期间。
前方黑幕笼罩,不知何处,就算是他个性倔强,此刻也不禁萌生了退却之意,只可惜此时已是攀了这么老长的一段路程已经实属不易,就这么放弃倒是简单,但自己这老半天工夫忙活,也就付诸东流,仙人之梦随之泯灭,想到自己也没几年阳寿了,回去只是等死,何不咬牙坚持,尚有一线希望?
想到此处,他便倚着一株歪扭树干,狂喘一阵,随即手足并用,紧咬牙关,继续向上攀去。
踩踏碎石,步履艰难,这一行又是盏茶的工夫,不料上方却蓦然被一块横出巨石挡住去路。
冯霄一怔,赶忙寻得一株小树倚住身形,这才仔细观望,却见巨石将上方通路堵得严严实实,且又极为高大,想要攀过就拿他此刻情形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满目绝望,已是有些心灰意冷,却不经意间瞥见那巨石上耷拉着一根酱紫树藤,随风摆动。
待仔细一看,原是旁边生着一株野葫芦树,也不知在此生长了几百年了,幸好一条粗壮葫芦藤钻破石缝,挂在巨岩之上。
正是这根葫芦藤给了他一丝希望,歇了一阵,当即便小心翼翼紧贴巨石,只觉得巨石透骨冰凉,冷不丁使他打了个哆嗦。
天幸这树藤不高,冯霄踮起脚尖,终于是一把抓在手里,试着拉了两三下,倒还结实,于是他向着掌心唾出口水,相互揉搓一番,便脚踩巨石双臂用尽全力,攀了上去。
爬过巨石,竟是一片四丈见方的平整石台,冯霄滚了上去,瘫倒其上,宛如烂泥一般,无法动弹,只是呼呼狂喘。
仰望向天,却见天边星辰仿佛已是近了些许,一丝乌云掠过皎月,遮起一片阴影,将绵延万里的山峰遮在其中。
冯霄喘息良久,只觉腿脚酸麻不已,缓过了劲儿来,这才赶忙打量四周,却见此地乃是一方处在山腰之间的石坪,这石坪看似铺就的倒是平整,绝非天然形成,他手触石坪,只觉得丝丝凉意透体传来,竟是光滑无比,可见的确是人为修造。
冯霄从小聪慧,老道教他认字,只消写过一遍就谨记在心,时常念的咒语他听了也是过耳不忘,这般本事实是与生俱来,当即见了这片石坪,心头随即疑云顿生,是什么人在这荒芜人烟的苍山之中修造这石坪,难不成这山中果真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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