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泰三年。
十二月二十八,大吉。
宜嫁娶。
荆南江陵府,是南平国都城,人口稠密,热闹非凡。
与往日不同,今天江陵府临街楼屋皆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原来今日是行军司马高从谆嫡女与都指挥使百里元望之长子订亲的日子。
说起高从谆,是现今南平王高从诲的弟弟,更是王府长史,而百里元望更是大王麾下的猛将,南征北战,功勋卓著,手中执掌荆南大部分军队,声势显赫。
此次南平王亲自指婚,江陵城中,凡有头面之人皆前往道贺。
走在江陵府街上,只见当地居民面露神秘,三三两两地扎堆私语,连街上酒肆中也是数个酒客抱头窃窃,冷不丁地飘来嗓门大的只语片言。
“百里郎此次必受重罚,说不定连其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我看未必,百里指挥使对大王有救命之恩,板子自然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也是,何况百里郎还是梁公的得意弟子,梁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高长史可是大王的亲弟弟,不狠狠惩治怎么找回脸面来。”
……
宝塔河畔,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楼,两扇钉着金色叶片的朱漆大门,大门两侧,摆着一对威武的白石狮子,衬托这家人的非凡气派。但最耀眼的,还是横挂大门正上方的一块牌匾,上书六个镏金大字“都指挥使府邸”。一阵微风吹飘起朱红门楼上的彩缎、绫花。敢情,这家人正在办喜事。
大门内宽敞的厅院中,分坐着四班吹鼓手。贺客众多,坐落在宽阔的厅院里,一个个衣履鲜明,似是地方上体面人物。这该是喜气洋溢,锣鼓喧天的时刻。但除了那四周的彩缎、绫花点缀出一片热闹气象外,其它的,却一点不像办喜事的样子。大门里分两排站着八个仆人。四班吹鼓手,木然地坐着。盈院的贺客,一个个面无表情。厅院中云集了百号以上的人,但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大厅内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衣着喜庆。虽然坐姿各不相当,但脸色一样的难看,右边一男一妇皱着眉苦着脸,右边一个一付恨得想杀人的模样。这是一幅极不协调的画面,衣履鲜明却苦着脸,怎么看也不相配。
此时,大厅门口,软帘忽然掀动,急匆匆地进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低头拱手道:“禀主人,据北门守兵证实,一个时辰前大郎确实带了百里义和百里仁出了城,往荆门方向去了。”“不知死活的孽畜。百里光,传某令,着马校尉带三十精骑,速速拦截,捉拿后直接送往长史府中,请高长史处置。”右边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猛地起身吼道。
“诺,主公,…”管家百里光轻轻抬眼看了一眼主人,欲语还休,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随即转向左边男子一揖:“高长史,某教子无方,待某捉拿孽子,由长史随意处置。明日,某去长史府陪罪。”
左边中年清瘦男子一脸怒容,站起身狠狠一甩衣袖,“哼……”不看对方一眼,径自出门而去。
右边面善,发梳盘桓髻的妇人急切地问:“郎君,这可如何是好?”
“自作孽,不可活。哎……。”百里元望也是无计可施,“只愿这小孽畜跑得越远越好,这场祸事看来是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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