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自得了这象棋,如获至宝,乐此不疲。遗憾的是周围乐意陪他下这种棋的太少,桑成林勉强算一个。
围棋是主流,大家更愿意手谈,温文尔雅。
不若象棋,步步狠逼,杀兵吃马,生死相逼,胜负直白,不讲情面,不留活路。
粗鄙。为君子所不喜。
是以爱象棋者甚少,军中粗人或有一二,多在西山。永安侯所在的京城勋贵圈,玩这个的不多。
偏他又在户部当差,军中只是挂职,一两个月也去不了一次半次的。
身边人,水无痕性子平和无争,棋风软绵,无好胜之心;
父亲见棋子,就念及昔日铁马金戈一腔热血。一朝做得驸马终成空!几日郁郁,弄得任昆再不敢去找他。
如今日这般杀得痛快,下得过瘾,还真不多!
永安侯两眼放光,排兵布阵,运筹帷幄,锦言狡若飞狐,绵里藏针。
俩人当头炮盘中马,你来我往,棋逢对手。
“将军!……呵呵。我赢了!”
锦言笑得灿烂。
六盘棋。她就赢了这一盘。
前五盘。都是永安侯险胜,每局两人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兵力,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但争到最后。永安侯虽说赢得辛苦,却总归棋高一招。
“不错!真不错!”
永安侯由衷地称赞,这棋力,看上去比自己略逊一筹,但她才多大呀,还是个女子。
“谁教你的?”
他有些好奇,这象棋本就未流行,会的人极少。而且这种讲究排兵布阵的棋,是那些热血男儿才好的。她一个内宅女人,养在方外之地,怎么会下这个?
还头头是道颇有套路?
“以前就会……不知道谁教的……”
锦言收拾着棋子,马马虎虎答道。
就是以前就会啊,没人教。
小时候马路边小公园里有的是下象棋的老头。蹲在旁边观战,多看几把不就会了?好多同学都是这么启蒙的……
她继续收拾棋子:“……休战休战,又饿又渴……”
喊在廊下服侍的上茶上点心:
“……侯爷的棋下得真好,千军万马尽在胸壑……”
这话并不违心,虽说锦言的象棋启蒙是在街头巷尾,但她会了之后,曾认真跟着家族中的长辈学过一段时日,那位堂伯棋力非凡,尝百战百胜,在已知的对局中,从无败绩。
名师出高徒,锦言虽不算他正式的弟子,好歹也是经高师指点,在圈子中也算是高手,鲜有人及。
竟然1:6!与永安侯的对局。
差点被剃了光头!
说不在意是假的,下象棋的,有几个不迷恋于那种直捣黄龙的痛快?
将别人军,与被人家擒了老帅,感觉能一样吗?
更何况前世的锦言,睥睨不凡,骨子里带着傲气与好胜,这一世虽自襁褓起就学着低调,偶尔尚有峥嵘抬头。
心服口服却有些不爽。
永安侯哈哈大笑,伸手就要去拍锦言的肩,心中不无得意,六局五赢,局局赢得惊险,这才是下棋嘛!
不争不抢,一心求和,怎及得好男儿拍马抡枪,快意冲杀?
看锦言就愈发顺眼。
“……茶点还没来,再来一盘?”
还在兴头上。
“等会儿吧?我饿了……”
锦言摆手婉拒,老大,您还虐上瘾了?就是真打仗,也得给点吃的喝的,回头再杀伐吧?
永安侯讪然一笑,他尚且意犹为尽。
没想到卫四下得这般好棋,这回真捡到宝了。
以后,不去西山大营,也能找着对手。初一十五就是对弈日!
两位嬷嬷备好了水,将茶水点心果子端上。
两人净了手,相对吃茶用点心。
锦言小口小口地吃着藕粉,透明澄净天然绿色的藕粉,吃在嘴里滑滑的,清甜爽滑,通体的舒畅。
原来锦言不喜欢吃藕粉的,总觉得是吃糨糊,绵软软粘乎乎的,又没什么味道。
到了大周,小时候夏天时师父总会让她吃藕粉,说是生津清热又养胃补身体。
这里的藕粉,既有种荷花的清香,又有鲜藕的脆甜。
很好吃。
永安侯看她持了小瓷调羹吃得香甜,不禁好奇:
“这东西……真好吃?”
“嗯!”
锦言神游太空正想着塘子观的旧事,心神松驰之下,听他问,不提防:
“很好吃啊,要不要尝尝?”
很自然地递了调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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