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我要求见皇上!”他大手一扬,面露微喜,一丝狡黠之光自眸中闪过。
不多时,身着白锦华服的大祭司毕恭毕敬的跪在台阶下,从上一代祭司亡故开始,他便成了人人敬畏的权威。平日里甚少露面的他此刻摘了羽冠。传言中他年已而立,可远远望去似是方过弱冠,面若净水,眉眼端正。
宫女太监们只远远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看个究竟,何况已是入夜,映着灯光、隔着距离看去模糊不清。
殿门大开,一个明黄的身影大踏步走了出来。
皇上似是一路挂着僵硬的笑容在唇边,看也不看阶下跪着的人,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去,身后的常德不敢多嘴,慌忙跟上。
大祭司直直的跪着,动也不动。
走出几丈开外,荣锦桓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转身,一纸密函在手,道:
“你连夜参奏,言及社稷法度,倒是将朕的军?既然那么关心朕的江山,不如随朕走一趟。”
低低的声音传来,大祭司忙起身,朝那明黄的身影疾步而去。
执灯者从皇宫引路,皇家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宫门而出,一路疾驰,街上春日夜游的路人纷纷避让,诧异的看着皇帝深夜出行。
城东的程王府近在眼前,除了两个硕大灯笼挂着,大门紧锁,朱漆光亮如新。
侍卫惊讶的看着皇帝亲自掀帘钻出,身后还跟着大祭司。
常德不敢延误,忙上前将王府大门敲得砰砰响。过了好久,才有侍卫探了脑袋出来。
常德气不过。扯着尖细的嗓子说是皇上驾到,说完,还侧身给那侍卫看身后站着的两人。
侍卫只“哦”了一声,竟又将门合上。
常德一愣,火冒三丈,小小门口守卫就敢对圣驾不敬,还有章法没有?
正想再次叩,大门又开了,这回却是直接开到最大,里头走出个勉强套了罗衫、朱钗全无的十五六岁姑娘来。粉嫩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有神。
常德一愣。却换了张脸似的点头哈腰:“程郡主。皇上来了……”
不料,程清雯睡眼惺忪,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瞟了眼一身便装的皇帝和他身后的祭司。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皇上平日里知道爱民如子,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值得深夜扰民一路来我这程王府?”
荣锦桓皱眉,却扯出冷笑来:“朕的车可是抄了小路,这才入夜,谁说朕扰民?”说着,大手一挥,侍卫全紧紧的闭着嘴。
荣锦桓满意的又笑了下:“程清雯,你半夜不睡,见着朕也不跪。倒是架子大!”
“皇上深夜前来,不就是为了抓人么,请进便是。”程清雯翻了翻白眼,索性让了条道,规规矩矩在一旁行礼。高声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岁!”
荣锦桓心里一沉,刚踏进空落的步道就见着前厅灯火通明,一人在厅里侧面端坐,墨黑的轻薄长衫,同样墨黑却无光泽的头发披在脑后,恬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约摸二十五六的容貌并非出众,但他干净的周身却很是惹眼。
他的皮肤是少见的白,程苍白之色,白的诡异、白的透明、白的暗淡,闭着眼,睫毛被烛火映着拉出长长的影子。
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站起身,开眼,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却随着荣锦桓的步子微微侧头,行了个礼便又坐下:“见过皇上。”
荣锦桓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冷哼一声在首席坐下:“朕来探望程爱卿,不想如此巧合,怀王爷也在啊。你双目不便,倒是难得见你走动。”
侧座之人正是怀王怀轩墨。
怀王虽过问工部刑部,但借着程清肃过府协理,硬是将一切都控的井井有条,虽双目不能视物,可借着侍郎的笔墨,能将大小事件处理的分毫不差。
不仅如此,怀轩墨几乎是当下最传神的医者,对天下草药金石、奇门百毒了如指掌,只可惜从不开诊医人,全凭个人喜好信手拈来,否则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要丢了饭碗。
四个异姓王爷之中,属怀王最为深居简出,这种时候出现在程王府,未免太巧合。
“谢皇上关心,这不便与生俱来,轩墨早已习惯,皇上不必挂心。”怀轩墨却答着他半句话,对另半句充耳不闻。
“朕今日夜游,忽然有兴致见见程王爷,不知程王爷何在?”荣锦桓干脆切入正题,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松松垮垮倚在门口的程清雯。
就算怀轩墨在厅里拦他,也休想拖延时间。
“我哥不是接了圣旨、带人马绕道北麓去离国了么?算时辰他还未到益州,皇上这么问,好生奇怪。”程清雯不满的看着门口雕像一样杵着的大祭司,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无阳祭司倒也清闲,什么时候喜欢管这等闲尘俗事了?”
赵无阳面无表情,用冷到极致的眼光瞪了她一眼,不答。
“朕在问程清璿,不是程清肃。”荣锦桓耐心全无,这程清雯聪明得很,但她岔开话题却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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