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拿不定主意吗?”崔小芙笑了笑拉着崔宁的手坐下来,柔声道:“姑姑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眼睁睁地见你往火坑里跳不管,若是一个十分优异的男子倒也罢了,可偏偏是那种人,你若嫁给他,我敢肯定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而且王研也不会幸福,我就是很反感你父亲这一点,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权力,甚至牺牲自己唯一的女儿。”
“可是我担心跟他走了,父亲会恨他入骨,处处给他穿小鞋,反而是害了他。”这才是崔宁最担心的事情,父亲的口气是那么决断,甚至以孝道来威胁自己,她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反感张焕。
“那是因为张焕是豫太子之子。”崔小芙仿佛看透了崔宁的心,笑道:“张焕的强大迟早会是世家朝政之敌,所以你父亲才这样恨他,至于什么妻妾的说法不过是你父亲的借口罢了,他所关心的只有崔家的利益。”
崔小芙当然不会让崔宁嫁给王研,这会损害到她的切身利益,把张焕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才符合她崔小芙的最大利益,所以崔宁也绝不能跟张焕走,必须要把她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何才能两全,崔小芙心中早有了腹案。
“你说得也对,如果你跟张焕走了,你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现在还很弱小,在诸多方面都需要朝廷支持,若你跟他走,他的前途将十分艰难。”
说到这,崔小芙见崔宁正要开口,便一摆手止住她,“姑姑当然也不会让你嫁给王研,所以只要听姑姑的安排,你父亲也只能无可奈何。”
“请姑姑把话说清楚,如果因此会伤害到父亲,我也一样不会答应。”崔宁忽然有些敏感起来,她感觉到姑姑似乎是在利用自己。
“你不相信姑姑吗?”崔小芙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冷说道:“那好,你就去嫁给王研吧!去嫁给那个绝对血统纯正的嫡长子,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山南王家是个不干净的家族,你知道张若镐的长子张煊是谁的儿子吗?就是他们王家自己人所为,这件事其实你父亲也知道。”
崔宁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她的头慢慢低了下来,一言不发,崔小芙见她示弱了,不禁暗暗得意,她半眯起眼睛,嘴里迸出了两个字:“出家!”
“出家?”崔宁眼中有些茫然,她曾经想过出家,可见到张焕以后,她出家之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崔小芙忽然提出,使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并不是真的出家,只是你躲避婚姻的一个办法。”崔小芙望着崔宁,诚恳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焕一定会抓走王研,让他做不成新郎,所以你出家,正好给你父亲一个台阶,同样也不会伤害到张焕。”
。。。。。
“如果你想清楚,我会安排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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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芙走了,崔宁也陷入沉思,应该说姑姑的话从一个反面提醒了她,是的!无论是张焕抓走王研也好,还是她跟张焕走也好,张焕已经把这个两个门阀间的联姻毁了,他已经触到了父亲的底线,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至于自己跟不跟他走,反而不重要了。
崔宁也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她与裴莹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她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想着自己的行为会给家人带来什么伤害,所以有时候她宁愿委屈自己,这是她温柔体贴的一面,但也是她比较软弱的一面,正因为她的优柔和彷徨使得她一次一次地被伤害。
但这一次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抉择,将决定她自己一生的命运,她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是走还是出家?
“咔!”门轻轻响了一声,一个纸团从门缝处滚了进来,崔宁快步走上前拾起纸团,从门缝里只见一角道袍飘然而去。
‘是李翻云!’崔宁愣了一下,她将门关上,打开了纸团,只见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你姑姑是想利用你来控制张焕,你若需要我的帮助,尽管来找我!’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闪电,骤然将崔宁的心照亮了,这一刻她猛然下定了决心,她快步走到桌案前,抽出一张纸,略一凝神,便提笔写道:“爹爹,请原谅女儿的不孝,这是女儿这一生中第一次不听您的话,要跟他走了,但女儿也答应您,没有您的同意,女儿决不会擅自嫁给他,也请爹爹可怜可怜女儿,除了他,女儿已不想再嫁任何人。。。。。”
写着写着,崔宁不禁泪眼朦胧,扑簌簌的泪珠滚落到信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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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轮红日在东天际喷薄而出,绽放出万道金黄的光芒,新的一天来临了,一早,裴府和平常一样忙碌起来,裴俊及几个为官的儿子早早地去了朝房,而张焕则和裴莹收拾好了物品准备出门,今天他们临时决定去终南山游玩,很快,几辆满载物品的马车在二百名亲兵地护卫下迅速向城外驶去,与此同时,另一队骑兵也护卫着几辆马车从永嘉坊驶出。
两队人马在城外汇合,很快驻扎在城外的士兵也赶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去终南山,而是向潼关方向疾驰而去。。。。。。
中午时分,张焕却又率领一百多人悄悄地返回了长安。
平康坊翠云居,也就是京娘原来的那间酒肆,后来被有崔庆功为后台的另一座大酒楼霸占,不久以后,没有了正宗的葡萄酒来源,它的生意也渐渐地一天天惨淡下来。
但昨天却忽然有个大主顾用三百贯钱包下了一整天,这对生意清淡的酒家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从一大早翠云居便收拾妥当,准备今天的盛宴。
张焕独自坐在翠云居的一间小屋里喝酒,尽管外面已经来了几个性急的世家子弟,但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他并不着急,他刚刚接到消息,王研已经出门了,张焕瞥了一眼屋角的沙漏,现在还是中午,离相约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看来他也是迫不及待了,张焕一笑,随即将掌柜唤来交代了几句。
王研的年纪和张焕仿佛,身材不高,长了一张饼子脸,勉强算是五官端庄,这个新年他将双喜临门,先是得知他将娶号称世家第一美女的崔宁,随即又得了刑部的司门员外郎一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的两大喜都被他碰到了,王研不由心花怒放,开始时在父亲的压制下他还老老实实在家里呆了几天,可是这两天他再也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觉得不出去给人炫耀一番,他的两大喜事就会变得平淡无味了。
正巧,张焕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论激起了世家子弟的公愤,作为这次门荫改制的最大得宜者,王研觉得自己有义务成为这次维护世家子弟尊严运动的领导者,接到张焕下了的战书后,一大早他便忙碌起来,构思说词、酝酿情绪,同时又挑了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家丁护卫,等到中午时分,他再也耐不下去,便骑上马率领一群手下浩浩荡荡向平康坊驰去。
翠云居他已来过好几次,自然是熟门熟路,走到门口报了名,立刻奔上来两个美貌的胡姬,一左一右将王研亲昵地挽进了房间。
房间里布置奢华,中间是一张紫檀木的方几,在方几的对面坐着一个面色黑瘦的男子,身着军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面带微笑,模样颇为亲善。
“难道他就是张焕不成?”王研暗暗忖道,他微微一拱手,冷冷道:“在下襄阳王研,请问阁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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