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近千名天骑营和龙武军士兵开进了宣阳坊,将相府周围几条街都控制住,闲杂人员一概赶走,约一个时辰后,大唐天子李系的龙驾在数百名侍卫的严密护卫下,缓缓驶进了宣阳坊。。。。。。
病室里药味弥漫,光线十分暗淡,崔圆躺在重重的帘帐内,处于沉睡的状态中,吏部侍郎崔寓将李系引进房内,低声道:“王御医说相国因为失血过多,身子现在十分虚弱,从昨天到现在只醒过来一次。”
“是吗?朕来得真不凑巧。”李系慢慢来到帐前,透过缝隙瞥了一眼,只见崔圆脸色蜡黄、眼睛紧闭,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点点头,又转身对崔寓道:“如果相国醒来,就说朕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大唐离不开他。”
“臣一定转告相国。
李系又看了一眼崔圆,便离开相府回宫去了,房间立刻安静下来,崔圆依旧躺在帘帐里,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目光明亮锐利,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哪里有半点伤病的样子,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取出一块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油迹,又随手拉了一下藏在床榻里面的暗线。
片刻,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他向崔圆行了个礼,“请相国吩咐!”
“把朱光辉给我叫来。”
朱光辉也就是原来张太后的贴身宦官,自从张太后被崔圆弃用后,她便开始怀疑朱光辉是眼线,并逐渐冷落了他,朱光辉现在是太极宫副总管,负责宫内物品采办,今天一早他得到崔圆的命令,便匆匆赶来。
“属下参见相国!”朱光辉心中有些忐忑,他也听说相国被刺,但当他发现相国遇刺根本就是假的时,他便知道崔圆找他来,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上次我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回相国的话,事情已经办妥,她早已进宫,而且这几天张良娣赶走不少宫女,属下已经趁机把她安插到了太后的寝宫。”
“干得不错。”崔圆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转身从榻边的匣子里摸出一只蜡丸,递给朱光辉道:“把这个交给她。”
朱光辉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哆哆嗦嗦接过蜡丸,崔圆瞥了他一眼,冷冷笑道:“怎么,你不想做吗?”
“不是,属下只是有点紧张。”
“只是传个东西,不用那么紧张,记住,她的吩咐就是本相的话!”
“是!”朱光辉施礼告辞,他匆匆忙忙从后门出了相府,大街上,刺眼的阳光使他眼睛都睁不开,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贴身放好,又绕了一个大圈,才慢慢回到了太极宫,由于大唐皇室的没落,宫内宦官和宫女的人数不多了,天宝年间数万宫人的盛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不少先帝的妃子也回了娘家,使得许多宫殿都已经空置,朱光辉来到太后寝宫,向一个小宦官打听了一下,得知自己要找的人今天没有当值,他便转一个弯,来到了掖庭宫,掖庭宫除了获罪官员女眷服劳役之地外,同时也是宫女们的住处,很快,他便找到了房间,门没有关严,他轻轻推开,只见一名年轻的宫女正伏案写着什么,她听到了动静,慢慢地抬起头来,竟是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她正是从太原归来的李翻云。
不用说,大家都已经猜到李翻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的名字叫孙七娘,出身高陵县的一个小官宦家庭,身世清白,半个月前刚刚进宫,由于她听话伶俐,再加上朱光辉打点有方,很快她便被调到了太后的寝宫,张良娣也是当年的主谋之一,不过李翻云并不仓促行事,她要等待机会将这两个仇人一打尽。
朱光辉进来,李翻云立刻便认出了他,她将手中笔放下,冷冷地看着他道:“说吧!相国让你带来了什么?”
朱光辉从怀里取出蜡丸,迅速放在她案桌上,“就是这个!”
李翻云用手托起蜡丸,细细地观察,她的眼中慢慢闪过一丝期盼的笑意,这一天终于就要到了。
。。。。。。。。
入夜,天骑营的军营里十分安静,这几天马球训练已经停止了,士兵都早早地休息,军营里黑漆漆的,高高的了望塔上,哨兵在来回地巡逻,这时,一个瘦弱的黑影迅速地向军营方向跑来。
帅帐里灯火通明,十几名中级将领聚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听着张焕的命令,自从刘元庆事件后,张焕便重新整顿了天骑营的中级军官层,他将每一个人都仔细地分析,他们的来源、籍贯、喜好甚至家庭情况,都一一加以调查,凡是庆治五年以前被提拔的将领,他都会发一笔重重的遣散费让他们回家,然后又提拔了一批年轻的低极军官,以保证他们对自己的绝对忠诚,事实证明,他当时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他黄昏时得到消息,张破天下午被李系召进了大明宫。
“各位,从现在开始,取消所有士兵的请假,取消马球训练,任何人未经我的批准不得离开东内苑,也包括你们,擅自离开东内苑或者值勤岗位,以逃兵罪论处!”
帅帐里十分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地看着自己年轻的主帅,张焕扫了一眼众人,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你们十二人都是我一手提拔,我相信你们都忠诚于我,对于忠诚,我从来不吝奖励,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出十年,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将军,你们的家人会过着极为富裕的生活,当然这也需要你们的付出,我要你们付出的也只有一样,还是忠诚,绝对的忠诚!”
他目光射向了贺娄无忌,声音低沉地问道:“贺娄将军,你先表个态吧!”
贺娄无忌大步走出,他单膝跪下,昂首道:“末将贺娄无忌,在此发誓,将绝对忠诚于张去病将军,若有违誓言,天人共戮!”
不等张焕开口,右旅帅鹰扬郎将李横秋一步跨出,他毫不甘落后地大声道:“我李横秋是获罪之人,将军却提拔我为副将,我在此发誓,将忠诚于张焕将军,若违此誓,我将粉身碎骨。”
说完,他从军靴里拔出短刀,又一把撕开前胸的衣襟,深深地刻了一刀,血喷涌而出,染红他的衣襟。众人被他们的情绪所感,一齐跪下高声道:“我们忠诚于将军,绝无二心!”
张焕撕下一角帘帐,给李横秋包扎了伤口,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形势已经十分紧张,就在这几天将决定我们天骑营的命运,你们先回去,严加约束手下的士兵,准备执行我的命令。”
众人施一礼,转身退下去,张焕却给李横秋和贺娄无忌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留下下来,亲兵们立刻封锁了营帐周围。
“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今天要大家宣誓言效忠于我?”
二人对望一眼,一起不解地摇了摇头。
张焕背着手站在帐门口道:“关键是我的身份,李系已有杀我之心,他今天下午召见张破天便是为了此事。”
“难道他想用张破天来夺取天骑营的兵权?”贺娄无忌思路清晰,他一下子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错!他只有这个办法,天骑营便出身于河东军。”张焕不由冷冷一笑道:“可他不想一想,是谁控制着大明宫?”
贺娄无忌和李横秋心中骇然,难道将军想弑君谋反吗?
张焕仿佛知道他们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那么蠢,让崔圆和裴俊黄雀在后。”
张焕的话有些让二人摸不着头脑,半晌,贺娄无忌又小心翼翼道:“不知崔相国被刺杀,可和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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