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马栏广场,不管是前往西山水库还是转向庙岭往小平岛走,主要路段都将畅通无阻,可以说万里长征已经胜利了至少三分之一,但不管是楚东小队还是师大小队的士气,却都因为对父母的内疚之情而变得十分低落。
在与师大小队告别之后,转上西部通道北段立交桥,开始往庙岭方向前进的楚东小队仍然没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身为团队核心人物的楚东和妹妹都发生了精神恍惚的状况,在一只弹跳力极强的变异怪物冲向队伍的时候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要不是老军医及时发现异状并大声提醒了他们,这支开局过于顺利了的幸存者小队很可能会出现第一次人员伤亡。
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投出手中的长枪,准确地从眼眶中穿入怪物的脑部,将这只拥有着跳蚤般惊人弹跳力的怪物射杀在距离队伍最外侧的三轮车仅有两米远的地方之后,妹妹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向楚东和队伍中的其他成员们道了个歉。
“对、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注意。”
“不怪你,是大家都没有注意。”
面对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地低头认错的妹妹,楚东强打起精神,想要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但却无奈地失败了。
于是他将头转向了一边,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可是在阴暗低沉的灰色云彩的重压之下勉力支撑着的城市,却只能让他的心情更加抑郁,想必其他几个始终沉默不语的队友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孩子们,听老头儿我说几句话如何?”
这个时候,在队伍中几乎从不主动开口,也从不倚老卖老乱提意见,一点也不会讨人嫌的老军医终于说话了。
“老头儿我吧,当了十多年赤脚医生也没治坏过人,但考试不合格就说不让我继续干了,之后我倒过电子表,批过牛仔裤,别人都发财了,就我混了半辈子,五十好几了还得冒充医生卖药。
生个儿子孙子倒是都老实巴交,但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爷俩今后也就这德性了。”
将自己并不成功的一生用几句话简单地概括完了之后,老军医自嘲地笑了笑,一反常态地用略微有些笨拙的语气对这些年轻人说道:
“虽然老头儿我不知道那啥‘科学教育法’是应该跟你们说什么,但我觉得吧,你们要是真的觉得必须报一报恩心里才舒服的话,爹妈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们以后就怎么对待孩子就行了。”
在老军医那朴实无华的话语中,这些年轻人感受到了一种如同大地般深沉厚重的宽容,使得他们那纠结自责的内心不自觉地舒展成了一个个“大”字型,然后毫不犹豫地躺在了这坚实而又温柔的,充满了令人怀念的泥土气息的地面上。
“嘿嘿……孩子嘛,就是应该少些心思。”
看到楚东等人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老军医拢着冒充神仙用的飘逸长须“嘿嘿”一乐,然后兴致高涨地毛遂自荐道:
“接下来我给大家唱个歌儿鼓舞士气!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没等楚东等人作出反应,老军医就自顾自地扯开嗓子唱了一段,而且还是粤语的,差点没把这些年轻人从三轮车上给震下来——虽然老爷子唱得还算不错。
“老、老爷子……这是《真的爱你》吧,都老歌了……您老也喜欢这个?”
楚东重新在三轮车上坐正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语,生怕伤害到老爷子那“脆弱”的心灵。
“哎呀……人老了,自然就变得怀旧了啊。
想当年我第一次去南方倒电子表的时候,根本就听不懂这叽哩哇啦唱的什么玩意,就觉得这调调挺带感的。”
老军医有点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很是感叹了一下当年,不过他最后那个网络流行语使用得可挺溜,完全是一个仍然坚持不懈地追赶潮流脚步的时尚老人。
楚东将目光投向了林肯,用眼神无声地向他问道,“这老爷子是跟你学会网络流行语的吗”,而面无表情的林肯则立即用眼神回答道,“估计还是自学成材”。
“都精神了就赶紧上路吧!”
看到这些年轻人终于重新露出了笑脸,老军医乐呵呵地向上扬起手臂,催着大家重新蹬起了三轮车,然后还有些人来疯地学着那些歌星在演唱会上的口吻喊道:
“大家跟我一起来: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楚东看了看正在替老军医感到脸红的林肯,然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第一个跟着老军医胡乱地唱了起来,他们俩的欢乐歌声很快就影响到了大家,唱完了第一遍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着加入了这赞颂母亲的合唱。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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