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则不然,裴家院内一直鸦雀无声,安静得很,这倒让大家觉得很奇怪。
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天还未亮之时,裴家的母鸡居然打鸣了!
这不是公鸡的任务吗?这母鸡是过于勤劳,想身兼数职吗?
在母鸡那一阵阵“?钡慕猩?校?妒系谝桓雠懒似鹄础?p>穿好衣服,走出正房。她指着那母鸡就破口大骂:“这该瘟的母鸡,该下蛋时你不下蛋,现在却学着公鸡来打鸣,你这是唱得哪一出?皮子紧了?想找打?”
肖氏一边骂还一边满院子追着母鸡用小棍子抽打。她越打,母鸡“?苯械迷较炝粒?缓笏?肿纷偶绦?颉?p>这一打一叫中,将裴家所有的人都惊醒了。
最后她干脆抓住了鸡翅膀,对着刚刚起床的肖氏道:“这鸡‘涝抱’了,你去把它抱到河水里浸一浸,浸完了,它就改了。”
“涝抱”其实是乡间的土话,是说母亲不下蛋,变态了,老是学着公鸡叫唤。
“娘,要不咱把这鸡杀了吧。”肖氏说道:“不是都说母鸡打鸣不吉利吗?反正这鸡又不怎么下蛋,留着也是白吃食,现在又学着公鸡打上鸣了,怕是留不得了吧?”
叶氏还是那句话:“你把它抱到河边,用河水浸一浸它就改了。这鸡才一年,正是下蛋的时候,哪能说杀就杀。”
“行,我这就去。”肖氏接过母鸡,在天刚蒙蒙发亮的早晨,就去了河边。
是的,天刚蒙蒙发亮,还不到日出的时候。
这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而就是这样一个早晨,裴子芙将自己收拾停当,穿上平时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将长长的乌发挽到了脑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就在肖氏的后面,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裴家的人而毅然坚决地走出了裴家的大门。
她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长长的、偶有几个早起的人出来溜弯的村街上,表情淡定而傲然。
“哟!子芙,你这还没嫁人,头发怎么挽起来了?”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是傻根娘,那会儿她正坐在大门口,手端着簸箕,在挑拣着玉米粒里面的小石子。
傻根娘虽然是个寡妇,又生了傻根那么一个傻傻呆呆的儿子,但是为人却一点都不底调。是村中有名的“碎嘴”,村中不管谁家,但凡被她知道了什么事,那就等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就连那兰村正想向村民传达点什么消息,也都是第一个找到傻根娘,然后全村的人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人人知晓。
“子芙,怎么看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子芙,这大早晨的,你这是干啥去?”
紧接着,她接二连三地遇到了更多的人。但是个个都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特别是那傻根娘,竟然躬着杆子腿,支着微微前倾的身子,手端着簸箕在后身后慢慢跟了上来。
但是她依旧那么走着,面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走着走着,便一脚跨进了那个破旧的院落里。
于是那端着簸箕的“碎嘴”,将簸箕一扔,早就没了心思再挑那玉米粒中的小石子。趁着这消息还带着热乎劲,赶紧四下“串门”去。
顷刻间,整个兰家沟沸腾了起来。
此时,金柱家的哥几个,正每人捧着一个大海碗,一排排地蹲在门口,喝着金柱爹煮的玉米面糊糊。
见她来了,那喝糊糊的“哧溜”声骤然停了下来。一个个抬头傻呆呆地望着她,包括金柱在内。
众人愣了半晌,还是金柱最先反应过来,惊道:“子,子芙,你咋这个打扮?”说着,他脸上便泛起一道青黑色,阴着脸说道:“莫不是你娘答应了那靖家的亲事,怎么会这么快?”
他一眼便注意到,裴子芙的长发已经挽到了脑后,那分明是一个妇人的打扮。
裴子芙脸上红了红,低低道:“瞧你那傻样,若是答应了靖家的亲事,我还能跑到你家来?”
金柱一愣,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那最小的铁柱机灵些,他把碗一推,欢喜地叫道:“子芙姐,你来了!”
她点了点头,脸上更红了,简直胜似西天边的火烧云。
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几个眼巴巴望着她的柱子们,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角抖动了好几下,才小声但又清晰地纠正道:“别叫姐了,叫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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