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出来?”萧珅轻斥一声。
“阁老,您早知安乐王此来不安好心,为何还要见他?”秦大公子早不知道在后头光明正大地“偷听”了多久,闻得萧珅发了话,这才笑眯眯打屏风后转了出来,
“我若是不见他,明日便会得人参一本倚老卖老,连天潢贵胄的面子都敢扫……”萧珅这等级别的老狐狸对此等小打小闹的伎俩丝毫不往心里去,“更何况,我就算见了他又能如何?”
就算夏衍打的是借势的主意,端得也要看他有没有那般能耐!
“见了便会有萧阁老同安乐王沆瀣一气的传闻。”秦端揶揄道,“您老明知如此,却还执意要见,这等以身饲虎的功力当真非常人所能及。”
萧珅略扫了秦端一眼,后者顿时噤了声。
“你这些日子为何总和钱家之人来往?”
“您也知道,”秦端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不是钱将军送了几个美人过来,不好意思不搭理么……”
“钱启武的人你也敢收,”萧珅皱了皱眉,“你平日里花天胡地也就罢了,怎的最近越来越不知轻重?”
秦端忙不迭举手告饶,“阁老,话可不能这么说。您看,这还不是钱家选秀无门,找不着皇后娘娘也见不着您,这才烧香烧到学生这来了。”
“你这会倒又知道自己是我的学生了?”萧珅简直对这个惫懒学生啼笑皆非。
说他不明白,他比这朝上大多数人都清醒得多,可若是当真要让他做些什么,他却又跑得比谁都快。
“你最近行事太过嚣张,已然被西厂盯上了。”萧珅懒得再理他,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当日你去柔雪海时西厂便已经跟上了你,至于你和钱启武的会面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你可知道?”
秦端向来是极会看眼色之人,自然巴巴地过来给自家师长倒上茶,不同于宋翎的所谓座师,他是正儿八经萧珅一手带出的学生,师生情分自然不同一般。
“西厂向来做的便是这档子事,要是做了什么事他们不清楚,那反倒才奇怪了。”
秦端话说的轻松,说完心中却忽然“咯噔”一声,察觉到有什么不妙。
萧珅似笑非笑看了他许久,这才开了口,“倒是我一直小看你了,说吧,什么时候从皇上那里与西厂扯上了联系?”
秦端自然抵死不认,“阁老为何会有如此无稽之谈?”
“既然是无稽之谈,又何必如此在意?”萧珅拿着杯盖的手轻轻拂着茶面,秦端心中那根弦却是越绷越紧。
“宋翎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找人,你倒也当真耐冻,”萧珅好整以暇道,“大冬天的单衣当街骑白马,生怕消息传不到西厂耳里。”
“我本还以为你不过是行事疏漏,可你这分明便是有意教西厂得知,先是皇上……再是阿锦,你还当真是两头讨好。”
“学生哪敢?”秦端告饶道,“阁老也知道,学生一直不入朝堂不沾朝政,最多便是替人破破财消消灾……”
“破财消灾?你凭什么?”萧珅一句反问便让秦端哑口无言。
“阿锦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你若是按照她的意思行事……”萧珅轻而又轻地笑了一声,“还是早早抽身为妙。”
萧珅向来打蛇打七寸,他能这么对秦端说,自然是手中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果然最近行事还是过于张狂,以至于引来了这位大夏朝臣第一人的注意……秦端垂下眼,再抬眼时便已是换了副笑模样。
“知女莫若父,阁老这么说,怕是皇后娘娘会心寒。”
“她教你去同钱家联系?那宫内选秀的巫蛊之术这般大的事,她真以为自己就能一手平息得了?”
萧珅的声音不大,可却一字字重重砸在秦端的心上。
萧锦的确让他去同钱家之人周旋不假,可这巫蛊之事的来龙去脉连他都尚且只能算是知道个六分,看萧珅的意思……却像是知道了个囫囵?
难不成,萧锦还真有什么别的打算?
“学生不过是替人跑腿罢了,”秦端举袖做掩面状,“一举一动尚且还在西厂的监视之下,就连收个美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同床异梦,您何必和学生计较这些?”
“你可知钱老将军年老痴傻,被软禁在家中已经半年了?”萧珅才不与他多费口舌,径直抛出了正题。
秦端的瞳孔骤然一缩!
虽然一直都疑心关东钱家必然有变动,可却没想到竟然当真是身为钱家中流砥柱的钱老将军出了问题。
此时问真痴还是假痴已经毫无意义,但话说回来,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秦端收起那副无赖惫懒样,正了颜色恭恭敬敬朝着萧珅一鞠躬,“那依照阁老的意思,是要放任这乱局继续下去了?”
萧珅有趣地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当真以为这些日子朝上的变动毫无理由?”
他并不惮于直接同秦端说政事,虽然秦家向来信奉不拉帮结派的纯臣路线,但眼下这个局势,由不得他们不站队。
“前朝乱是因为阁老有心让他们乱,”秦端并未顺着萧珅的话走下去,避开了站队这个话题,“但追根溯源,其起因还是在后宫巫蛊之事。”
“若非巫蛊,想来阁老也不会在此时突然连上三道告老折子,”秦端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谨慎,“恕学生愚钝,难不成……那一位也插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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