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顾宸铁青着一张脸,声音如同注了铅一般,又沉又僵。
“你做梦!”
苏不啼把脸撇到了一旁,作“誓死不从”状。
顾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我再说一遍,张嘴!”
苏不啼斜眼瞄了他一眼,眯了眯眸子,随后撇撇嘴,“好啊。”然后还真的张开了嘴。
顾宸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中的粥递过去,一边递,还一边贴心地嘱咐:“小心烫……啊!”
勺子应声落地,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苏不啼笑得前仰后合的,显见着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尤其是在她看到顾宸那张青白变幻的脸时,笑得更是愈加的猖狂。
“哈哈哈哈哈……”
顾宸嘴唇抿得发白,太阳穴已经微微鼓起,看得出,他的怒气差一点就要喷薄出来了。
“苏不啼!”
“在!”
“我再说最后一次……”
“我!不!吃!”
被打断的顾宸僵着脸,沉默不语,良久,他长叹一声,偏头朝着门的方向,轻道:“送她回近畿山吧。”
话一出口,被五花大绑的苏不啼和门外的三人都愣了。
朱雀一向沉不住气,他吱呀一声推开门,大步跨了进来。
“你说送回山上是什么意思?”
瞧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进来了,顾宸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继而赶紧坐回了轮椅上。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他脸色有点阴沉。
“这……”朱雀跟一旁的云雀和百里对了对眼色,“我知道了。”
“嗯。”顾宸应了一声,看也没看后头的苏不啼一眼,转着轮椅,缓缓地走了。
百里眼神逡巡了一周,对着犹自发愣的苏不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大步追出了门外。
“傻了吧。”
朱雀推了推她的肩膀,一副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的架势。
苏不啼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人偶一般,身子软绵绵地一歪,倚到了床棱上。
“不是吧,真傻了?”朱雀摇了摇手,然后突然靠近了她的脸,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喂,不啼,你没事吧?”
她迟钝地转眸瞧了他一眼,道:“嗯?”
云雀翻了翻白眼,一把拽过了朱雀,“嗯什么嗯,他问你还有没有事。”
她又迟愣愣地转回头,“没……没事,他……刚……刚刚说什么来着?”
朱雀踮起脚,从云雀的肩膀上冒出脑袋,呵呵一笑,“说把你送回近畿山上去。”
“哦……哦……”她神情恍惚地点点头,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地吧嗒吧嗒眨着。
“我说……”朱雀点了点云雀的肩膀,他刚回头,那头就有动静了。
苏不啼嘴巴一瘪,眼泪便如同从天而降的雷阵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掉得欢快,开始还只是小雨两三滴,还没过一会儿,就转成了暴风骤雨。
她哇哇大哭,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一张脸亮晶晶的,糊得乱七八糟。
外头的顾宸还没离得远,听到她的哭声,他的手如同被冻住一般,再也动不了了。一旁的百里往后瞧了一眼,又低头望了望他隐忍的脸,连连摇头。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要不,还是不要送她上山了吧?”
有好一会儿,他都没出声。
他在听她的哭声。
在他的印象里,她几乎就没有哭过。就连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时,也不怎么爱哭,成天一副喜滋滋的笑脸。
那时候,她的师父他的师兄就说,这孩子这种性子,怕是难以体会世间疾苦,实在算不上是有灵根。
可如今,她却在哭。
她每哭一声,他都觉得有把刀子在自己的心窝子里剐了一刀,一下一下,每一刀都疼得他五脏都跟着颤。
百里瞧他没动静,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道:“不啼已经跟着我们好几个年头了,现在把她一个人送回山上去,怕是不太妥吧?”
“送回去。”
他说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手臂上的青筋微微突了一突,车轮再次转动了起来。那哭声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直到再也听不到。
不知道是因为苏不啼的哭声太过猛烈,还是因为她这张脸实在是有碍观瞻,云雀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就拉着朱雀准备走。
“哇……”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俩准备溜之大吉,她哭得更是变本加厉,那声音好似钟鸣,直震得她自己的嗓子眼儿和云雀二人的耳朵根儿都麻酥酥地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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