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办事都是在酒桌上,这话现代如此,几百年前的明末也同样是如此,双方饮宴之间就是定下了河南向导这件事,当然还有些不能与外人说明的话,就不能说了。
李孟回到客栈睡下,醒来之后,陈六就过来通报说是文如商行已经是派了几名向导过来,这几名向导若说关系,居然还算是熟人,都是去年青盐那件事上出力不少的孟老掌柜的家人。
孟老掌柜在炒卖青盐这件事情得了近万两银子的好处,早就是回家做富家翁去了,不过却不准备让子侄们安逸享乐,还都是散在外面做工赚钱,这次被派来给李孟做向导,几名孟氏的子弟都很欣喜,他们可都听过长辈所说的,这李二郎可是咱们孟家的贵人。
既然一切准备的完毕,李孟简单的香盐铺子交待了下,和相关的客户之类的打过招呼,一行人又是匆忙上路。
济宁州向南到河南、南直隶一带有很密集的水系,李孟他们的车马乘船行进即可,倒也省了几分力气。
在路上倒也颇为的无聊,每日看着两边的风景并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本以为出来游山玩水的盐丁们却都是失算,虽说是在水上行舟,可训练一点没有耽误,每日李孟都是要求船靠岸两个时辰,把各项的操练都是来一遍。船家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地方,反正各项的银子都是给的十足,多一天多赚一天的钱。
船上的这些天生活,李孟还真是有了些领悟,比如说灵山卫所那些老军官都隐约模糊的提到,行军打仗,行进之中一定要沿着江河,一来是水运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畜力,二来是就近就有水源。
这样的知识是在现代参军的李孟根本想不到的,以现代战争那种完备的后勤体系,还有各种高效率的交通工具,根本考虑不到这方面去。
济宁州和孔三德的交谈给李孟有些触动,不管是孔三德还是胶州城的周扬,都是看到了这个形势,以天下论,孔三德和周扬绝对算不上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以此推论,天下间了解到这事的人应该是不少。
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那般的局面,莫非真是历史车轮和大势不可违背…....
这个问题太过郁闷,李孟也不愿意多想,可是在水上的行走,除了头两天还有些新鲜之外,接下来的几日并不愉快,水边一般都是有村落聚居,穷困和苦难就是对他们全部的描述。
靠紧济宁州的民户还好,可是离河南越近,就越觉得这天下确实是在遭受灾难和折磨,几次上岸练习的时候,都是见到在岸边有倒在那里的尸体,腹部涨大的饿殍,模样凄惨,很多的尸体被野兽撕扯的破烂不堪,天气有些溽热,很多尸体都是散发出恶臭,每次上岸都是要先让盐丁洒石灰掩埋。
可尸体太多,根本忙不过来,以后索性是先看看有没有尸体再靠岸,至于沿岸逃荒乞讨的流民,那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
实际上这个船队里面,除了李孟之外,没有人对两岸发生的景象有惊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就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在李孟看来,明代的邸报有个好处,天下各处的灾荒大事一般都是及时通报,对于他这种穿越而来的角色,总归是能得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岸上的这些流民大多是河南那边过来的,可看邸报上,那边的年景还算是可以,没有什么大旱大涝的。
闲暇时问起船家和带路向导的孟家子弟,尽管他们或者是隐晦,或者是明白的说,但是意思全都是差不多,孟家那几个子弟里面,有个叫孟恩的说的最直接,当日李孟问起,孟恩朝着河里吐了一口,恨恨的骂道:
“还能有什么灾荒,那些藩王就是最大的灾荒……”
然后这孟恩就被他的几个兄弟捂住了嘴拖了下去,李孟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他面前大骂藩王,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不过在到达丁家道口,入黄河,进河南的时候,也把这事情搞清楚了,实际上此类的明人笔记和清人的文章,传到现代的有许多,当然李孟基本上接触不到。所谓的“河南之祸,不在天灾,而在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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