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市市长何伟力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子,四肢比例搭配匀称,白里透红的脸庞轮廓分明,配上一副金边大号眼镜,说他有多酷就有多酷,松山市有很多人都叫他何潘安。他毕业于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酷爱中西文化,博古通今,精通汉语汉文,书法、诗词颇有造诣,如有业余或闲暇,喜欢与人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圈子里的人谐称他为何子健。
一日,外有潘安之貌内有子建之才的何伟力带着他的一行人,驱宝马车队来到湖西经济开发区。
这湖西经济开发区算得上松山市的一块龙脉宝地了,它的前面是前湖,面积虽然不大,差不多只有三平方公里,但是它背靠松山云峰,左托观音岭,右倚猴崖峰,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那是前青龙后白虎左朱雀右玄武,标准的卧虎藏龙之地。据说后汉三国时徐元直曾打算在此结庵修身,因感此地过于宽阔,退而求其次,后隐居于距此东北三十里的百花山下百堂藏。明末张献忠在此结营,北上五里麻辣溪一战,杀死项氏兄弟两千余人。可就是这样一块有着光辉历史的好地方,二十年前还是杂草丛生蛛丝漫结一片荒芜。
何伟力在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傅明泉和市公安局长冯立地的陪同下,乘观光电梯登上位于花园小区龙腾盛世的玉龙塔顶,在这三十二层的地标建筑最高端,俯瞰湖西湖东两大片市区,高高矮矮的各式建筑群,星罗棋布,错落有致。市区东部,高速公路上络绎不断的汽车象甲壳虫一样成群结队向南北飞驰,市区中线,子弹头式和谐号列车迎着和煦的秋阳,稳稳驶进松山火车站,云峰森林公园的苍松翠柏,郁郁葱葱,高大挺拔,随着那跌宕起伏的云峰山脉,北走蜿蜒,南舞龙蛇,前湖象一块镶嵌在新老市区之间的明镜,掩映着两岸新老建筑物。极目远望,逶迤的九台山怀抱坚挺高耸的花儿山,远山含山,无数青山分外明。
何伟力惬意极了,此情此景此时,感慨万千,一首许浑的《咸阳城西楼晚眺》映入脑海:“一上高城万里愁,兼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门楼。乌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古国东来渭水流。”他险些念出声来。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冯立地和傅明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唉,一晃快二十年了哦!
是啊,快二十年了,二十多年曲折而又光辉的岁月,努力、拼搏、消沉、绝望、奋起、心酸、失败、成功、潦倒、直到辉煌,这一切的一切,终于有分晓了!
然而,这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哪?而且,这又是人生最关键的二十年,我走过来了,我挺过来了,这一路过来,还做了一些事情,也可以算是事业有成吧。这几年松山市的变化可真大哟,要不是自己亲临其境,简直都不会相信:城区面积扩大了五倍,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了二十倍。特别是市委书记陶光亮上调以后,上级决定由自己主持工作的五年以来,随着铁路复线和高速公路的通车,城市经济象插上奋飞的翅膀,新旧城区座座高楼拔地而起,环湖休闲绿化带绿荫相护、鸟语花香,国家级生态标准市、省级环境绿化卫生城市等桂冠接踵而来,成片的工业园区、生态园区、小康村、双优社区点缀着全市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奋进广场、百花山地质公园、金土地游乐园、阳光全民健身公园、加上原先建成的森林公园和红念公园相映成趣,给市民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好一派生机勃勃的山城风光万千气象。一个“脏”、”“乱”、“差”的小山城,发展成为远近闻名具有竞争力的生态旅游城市,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政策对路、全市一百二十万父老乡亲的辛勤劳动密不可分,而这每一次成功,哪一次不是与我何伟力付出的心血相关哪!
正在何伟力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的时候,市委办公室主任给他他来电话,说是省上生态旅游城市建设复查组到了,要他马上回办公室去。
他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怡园。
怡园,是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专为市府一把手修建的三层别墅,位于市府办公大楼后面的玉龙潭侧畔。这玉龙潭是由泉水突出而形成的小湖,说她是湖,倒不如相信她就是一个水潭,但她清澈见底,常年不涨不消,滔滔汩汩,不失为松山市内一景,就是这个不深不浅的水潭,见证了松山千年历史沧桑,据地方志记载,松山市因她岳岭要塞的地理位置,虽然地理偏僻,地势险要,却深受历代政治家军事家甚至阴谋家所亲睐。一千多年以前就建县了,只不过当时不叫松山县,而是先后称文乡县、文乐县什么的,以后又升级成为松山市。但不管叫什么县或市,这政府机关却始终没搬迁过,也就是说,千百年来,当官的换了一茬又一茬,衙门一直没离开过玉龙潭。因此,松山市人民政府继承了历史的优良传统,也把这玉龙潭当成了好风水。在给市最高领导人修建居所时,同样选择了这块块风水宝地,不仅仅是为领导着想,也是为了给全市人民谋福祉。试想,如果当家人身在福地,那他一定吉祥如意,必然给全市人民带来福气,全市的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的人都会跟着沾光,这叫做一人有福,福满一屋。
这怡园总建筑面积四百多平米,底楼中国红花岗岩走道,粉红大理石雕花护栏,左边靠山一方分前后两室,后室是办公室,前室是秘书小田休息的地方,右边是市长常务会会议室,椭圆环形的楠木会议桌中间有序地插满时鲜花卉,四周摆着十一座单人中式楠木雕花沙发,墙边写字台上有一部戴尔手提电脑,供机要秘书使用,
何伟力的卧室在二楼。推开窗户,玉龙潭及其四周的假山、千杆翠竹、香榭亭台尽收眼底。室内布局协调一尘不染,书架上各种科目的书籍琳琅满目,玲珑剔透的电脑桌上摆放着苹果五代机,与挂在墙壁上的三十八英寸东芝电视机线相连接。这些都是秘书小田根据何伟力偏好独处的个性而精心布置的。
送走省上生态旅游城市建设检查组之后,何伟力回到了他的卧室。
当何伟力打开电脑——这已是他的习惯,每当他处理完事务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等待太平洋彼岸和省会西都传来的信号。视频窗上一边出现了他那心爱的儿子小伟,另一边是他的爱妻艾蕾的形象。小伟告诉他,他在米国情况很好,科比教授对他的博士论文评价很高,并推荐他去某研究院工作,而研究院离他们购买的住房漫哈德小区仅三十分钟车程。艾蕾却问了问他的身体情况,告诉他在国际新城的住房已经装修结束,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艾蓓。艾蓓是艾蕾的堂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无儿无女,和丈夫离婚后就跟艾蕾住在一起,已经六年了。艾蕾还说,嘉汉嘉和香城俩小区各两处住宅手续均已办妥,目前房价上扬,她准备把其他的房屋转让出去。在视频的时候,何伟力隐约看见他那都市别墅的卧室里摆放着印度尼西亚红木制作的宽床和大沙发,以及墙上那幅阿富汗壁毯,妻子艾蕾半坐半躺在沙发上,虽然微微有点发胖,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依然那样迷人,那样令人情不自禁。
视频结束,他随手翻了翻放在床头的《三十六计新编》,无意之间看到了“美人计”三个字,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辗转反侧,像烙烧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失眠了,这注定又是一个人难熬的夜晚。
拂之不去的往事,在这宁静的夜晚像过电影一样,循环往复地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现。
别梦依稀,故园情深。
深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橙黄色的圆月,月光照耀下的洞村小学横卧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山坳里。学校校舍是五间瓦屋,一字儿摆开,旁边有一棵老槐树,佝偻着腰,一口铁钟象葫芦一样悬挂在古老的腰叉上。古槐下面是操坝,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并立着一块篮板,操场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沙砾,那是学生们用背篓从小河边背来的。
三年前,何伟力和艾蕾师范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这所历史悠久的村小。洞村小学在松山市最边远的柏林乡,而在柏林乡十一个村小中又是最边远的了。刚来时一共有两个班四十多个学生,老老少少的教师倒有四五个。满怀献身山区教育事业的他们,抱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坚定信念,决心扎根山区,为孩子们奉献青春。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来校之前,何伟力和艾蕾脑子里充满遐想,什么身在山沟放眼世界,什么为了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扎根山区,什么为了深山里的儿童奉献青春和热血,什么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再苦再累也不怕,一切困难踩脚下。一身抱负满腔热血。
可是,现实究竟怎么样呢?
一年以后,儿子小伟不约而至来到人间,给安详和静谧的深山沟添加了一份热闹。实现了从儿女到父母的转折,这对年轻的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做好精神和物质的准备,就迎来了体力和精力的严峻挑战,每天除了值班上课,还要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和抚育孩子,一时间万国旗挂满了宿舍和走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柴禾燃烧的毕剥声、配上孩子咿呀呱呱的啼哭声,一场又一场绝妙的音乐会伴随着天然的交响曲在洞村小学上空尽情地乐此不疲地奏鸣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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