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翎纹丝不动地端坐在喜床上,透过大红喜帕的缝隙,能看到烛影摇曳下泛着清冷光泽的青玉地板,这是截然不同于她娘家安宁伯府的奢华。
青玉虽然易得,但要切成四方平整的地砖铺满屋子,却是件相当耗时耗力特别是耗费银子的事,不是普通的世家贵族能做到的。
她的嘴角不由弯起一抹笑意,真好,看来袁家果真如同传言那般有钱。
陪嫁丫头木槿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刚才有位林嬷嬷送了个食盒过来,说是姑爷捎了话来,前头几位王爷和大人都还在,恐怕他还得再晚些才能回来,怕您饿着了,先请您用些垫垫肚子。”
她上前扶着崔翎起来,“姑爷还真是有心,那位林嬷嬷把喜娘和袁家的人都请出去了,这会屋子里只有我和桔梗在,您放心吃,没人会挑您的礼数。”
在大盛朝,成婚对新娘子来说虽是最大的喜事,但恐怕也是一生中最受折磨的苦差。
从清晨起开始折腾上妆着衣,做各种繁琐而冗长的仪式,然后顶着满头厚重的金冠像个木头人般在喜床上端坐不移,不能动,不能出声,当然也不能饮食。直到新郎回屋揭开盖头喝过合卺酒之后,才能用一点喜桌上摆放的糕点,然后红烛灭,被浪翻,这婚才算是成了。
若哪家的新媳妇没忍住饥饿偷吃了东西,或者坐不住起来走动过,那可是要被挑剔不懂礼数的,婆婆觉得新儿媳没有定性为人轻浮,妯娌们也有了嘲笑的话柄,连下人都会轻视几分。
崔翎虽然对吃人的封建礼教唾弃不已,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从今往后的日子可都要在袁家度过了,总不能因为一时小节就毁掉了下半辈子的长期饭票吧?
忍耐了一天,浑身腰酸背痛,沉重的金冠压得她脖子生疼。
但身体上的疲乏远没有饥饿带给她的痛苦更多,作为一个饭量奇大的资深吃货,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若此时眼前有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用千金来换她也是肯的。
是以知道素未谋面的夫君给她准备了吃食,她感动地眼泪都快落下来。
听到屋里这会只有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木槿和桔梗两个,闻着食盒里飘出的食物香气,崔翎哪里还忍得住?她迫不及待地掀开喜帕,就往喜凳上坐下。
桔梗老成些,见状便忙上前阻拦,“小姐,喜帕要等到姑爷来了由他掀,您这样不合规矩!快,快盖回去,您想吃什么,交待给我和木槿就是了,让人瞧见了不好。”
崔翎笑嘻嘻地说道,“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吗?我速战速决,吃完了就掀回去,谁也瞧不见。放心吧,没事。”
桔梗刚想再说些什么,但崔泠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食盒里的盘子在喜桌上摆开,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南海的斑鱼,西川的雀舌,袁家真是富得流油,这门亲事当真没有选错!”
话音刚落,喜桌上已风卷残云。
桔梗深感无奈,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贪吃,珍馐美食当前,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她现在开始相信,小姐之所以答应这门别人避之不及的婚事,多半是因为听说镇国将军府袁家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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