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展说的也对,灯光太亮是不好,走吧,进去拿完手机先去吃饭,短短时间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凌霄一天不醒,我就一天没有胃口!”谢可怡略赌气。
何子西就没进去,站在门口等她。谢可怡一听傅展解释,还真的就没开灯,直接用走廊的灯光就顺利地进去把手机拿了出来。
谢可怡本来还想逗留的,完全不舍得离开这间病房,傅展上去用尽了说辞,才把她给弄出了病房。
关上病房门的时候,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灯光没有太亮,慌手慌脚的,就怕云歌被谢可怡发现,傅展一时也没去看云歌到底躲去了哪里。
等谢可怡和何子西又走远了,傅展才开了门,悄悄地探头进去提醒说:“靖小姐,他们已经走啦……你躲在哪儿啊,可以出来了。”
傅展喊完了之后,视线在病房里左顾右探,寻找着云歌的身影。
好半天没有半个人出来,不禁更奇怪了:“靖小姐?”
人呢这是?
“出去。”
傅展一愣。
诶……?
那声音不是?
傅展怔了怔,视线忽然落在了病床上,然后马上收了回去。
啊他明白了!原来靖小姐躲在……
反应过来后的傅展匆匆把门给带上了。
……
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离得很近诛天噬道。
云歌的位置比较矮,她没抬头,感觉到他孱弱的气息滑过她的额头,温温的。
而她因忽然的改变而变得有些紊『乱』的气息则吐在他的胸口。
刚刚谢可怡他们一直在外面,后来又进来,被抓进被窝的云歌不敢挣扎得太厉害。
云歌没有立即推开他的原因,一是不想惊动谢可怡,二是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大概就是还挂着点滴的手。
有几分钟的时间,何凌霄一直就这样抱着云歌。
怕『露』馅,云歌才没弄出声响的。
如今傅展把门一带上,他的手一拿开,云歌就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匆匆下了病床。
傅展很贴心地没有把灯给开了,此时两个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何凌霄醒得太突然了,让云歌没有任何的准备。
难道谢可怡一来,他就刚好醒了吗?
云歌不太相信,所以她在怀疑,她来的时候,他是不是早就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再或者说,她哭的样子也被他看到了?
云歌站在那里,一时无言。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云歌躲藏起来不被发现,他不知道,可能刚才的举动,只是下意识的自私行为吧。
借着保护她的缘由,大胆地抱她一次。
那是何凌霄那么久之后,第一次抱到云歌,有从前任何一次都没有过的感动,一本满足。
这种感觉,大概是以前的何凌霄不可能会有的感觉吧……
那时候的他认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云歌斗不过他,她会是他的囊中物,所以从不认为拥有她是恩赐,能抱着她亦是理所当然。
而今,他再也没办法得到她了,能像刚才那样如情侣一般紧紧地拥着她的机会,已是少之又少,因此显得弥足珍贵。
云歌心里在猜,何凌霄已经开口说,“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关系……”云歌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他突然把她拉入被窝的事,但不管怎样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不想计较太多。
于是这时也突然想起,刚刚有没有碰到他哪里的伤口了?
他们是感谢傅展的,这个时候的他们,大概都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吧。
即便是幽暗的空间,知道她在,何凌霄的视线也是望着天花板的方向的,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我感觉到你的气息了……大脑告诉我,你来了……我不敢睁开眼,怕那又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昏『迷』的时候,他处在一个幽闭的黑暗空间,什么人什么物都没有,只有黑漆漆的一片,黑暗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他甚至想把自己关在那一片地方,永远都不要出去。
因为他发现在这个黑暗世界里,心如止水,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但是她来了。
一片黑暗,忽然照『射』进一道明亮的光芒。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云歌会来看他妙手玄医。
“你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很温热,所以我终于确定,你真的来了。”他抬起那只还留有她泪水的手,干涸的唇瓣轻触手背。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去吻她的眼睛,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云歌在擦眼泪,像是在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你别误会。”
“我懂,”何凌霄点点头,“我记得你发给我的信息,每一个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曾经爱过我,但是现在不爱了,那眼泪又怎么会是为我而流。很简单的道理,我懂的。”
云歌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女人的心毕竟还是太软,看着他不好,云歌也没有幸灾乐祸,反而不太想做什么太强硬的事,换一种柔软的方式跳过了这个问题。
她只是说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跟你再说清楚一些。我真的不恨你,我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希望你也能放下,别活在过去。不要错误地以为你过得不好,我就会开心,我心里还没有那么扭曲。”
“我宁愿你恨我……”何凌霄的气息比刚才紊『乱』了些,“再过不久,你就会彻底忘记我了对吗?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记忆里了,是不是?”
为什么不恨……
她为什么还是那么淡然,为什么不选择恨他?哪怕是恨,她就还能记得他。
而那种被忘得点滴无存的感觉,一想起来,心口这个地方就疼得无『药』可医。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人是多么渺小脆弱。
他难过到,忘了去问墨墨和彤彤是不是他的孩子。
如今云歌就站在他身边,咫尺的距离,大脑早就混『乱』了。
“就是不恨,”云歌说,“何凌霄,其实你不欠我的。那三年,大抵也能算成是我在为世清的事赎罪,我们是一样的,我想我过得不好,世清在天之灵或许会安慰。我以为我能熬过去,我也以为我真的只是在赎罪……是我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了,以为你给我的那些伤痛,我都能一一地承受下来;我亦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细细想来,我会选择嫁给你,何尝不是因为心中还留有一定的幻想?靖云歌多不值得同情啊,那么坏,那么贱,那么恶心……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种的果子我自己吃,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你,怨你,甚至是恨你?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所以有时候我都讨厌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去招惹世清?若不是我的自私和可笑的尊严,他又怎么会有那么极端的行为?靖云歌太自我了,她的内心骄傲第一,从不低头,她一直知道,却不愿意改。而今她终于自食其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靖云歌已经死了,她死于意外,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不需要为此而付出什么,忏悔什么。你为什么要愧疚呢?你们不能在一起,不是你的错啊,的确,人为因素很多,但如果你们足够相爱,这些就都不是问题,而你们只是都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爱对方罢了,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她从一开始的第一人称,换到了最后的第三人称,俨然将自己当作了这件事的第三者。
何凌霄沉默。
他听到她那样说自己,他心里不舒服。
这种自嘲式,是她独有的,就算是以前,她也总是这样说自己,当着他的面,她能用最狠的话来骂她自己。
他不喜欢她那样骂自己啊……
然而却是这样的她才让他觉得,她骨子里依然活着“靖云歌”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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