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凤凰面具》,如同走入了民国年间五光十色的天桥庙会,僧道倡优粉墨登场,唱念作打各擅胜场,破关而入的新思想和因循守旧的老规矩激烈碰撞,十里洋场的繁华和水墨湘西的神秘错综复杂,足踏黑白道的年轻人恣意行走在各种势力的空隙之中,好一派热闹纷纭的江湖。
“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三品蓝石,四品红火,五品清洋,六品梅苑,七品祝门,八品兰花。”门派的设定令人眼前一亮,传统江湖的门派融入网游的职业观,地域的樊笼被打破,平面的点重组为纵向的面,主人公带着回忆和憧憬,在历史与现实的经纬中穿行。佛道二宗渊源已久,但在当今社会的风潮下不得不从俗流变,在重塑金身和弘扬正法中间走出艰难的路;红火梅苑兰花一取自火车轮船,一取自梨园,一出自倡优,本来是民国年间最底层的势力,却在现代社会重新找到生机,甚至兰花摇身一变,成为夜上海酒吧中男人艳羡的一朵幽兰;蓝石是平衡的中间力量和神秘的线索门派,在八大派中穿针引线,隐隐道出旧日恩仇……上海滩潮起潮落,黑白道的崛起都只相信力量,但谁也撇不开社会纸醉金迷的现实,众人纷纷下水,唯有最精通此道者才能成为新的江湖王者。
于是乎,主人公祝童带着挥之不去的草根阶层的骄傲,西装革履,粉墨登场。
祝童的职业是骗子,出身七品祝门这个混迹了神鬼之说的专业行骗门庭,他没有家庭没有根基,师父看破江湖却无法逃离江湖。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祝门的训练使得祝童的天赋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但也放任了他内心的戾气和野性,看似行走江湖游刃有余,实则缺乏真正的控制力,偏激每每跳出伪装,任性往往打破规则,真正的行骗者应该完全地把自己代入到所要扮演的角色中,但祝童心里的那个“小骗子”,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抬起头来。
写一个底层小人物在上层社会如鱼得水,是许多写手常见的笔法,一边满足内心指挥控制的渴望,一方面鄙夷加唾弃那个不喜欢的黑暗世界;但是笔力不足,流于YY也是写手们常犯的错误,归根结底是对于自己锋芒直指的那个世界不够熟悉。《凤凰面具》里或多或少,也有类似问题。人物塑造的真实来自于人物活动的场景的真实,读者可以轻易在《凤凰面具》中的上海滩看到作者对于物欲横流和官商勾结的愤怒,但这种愤怒来自于直抒胸臆的文字而非情节,情节中的酒吧白领、商场大亨都有着漫画式的单薄,金融诈骗、敲诈勒索更有一股摆脱不掉的街头气,显而易见的是作者对某些圈子不够熟悉,或者至少功夫并未做足,臆想中的苍白对手在主人公面前俯首称臣、气急败坏,只会连带主人公的“深谋远虑”也变得幼稚可笑。
至此,大约可以得出结论:《凤凰面具》的江湖描写远胜于商场描写,男性描写远胜于女性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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