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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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像未开刃的刀,刀刀割在身上。

即便穿着时序的皮衣,祝今夏仍然打起冷战来,头盔刚戴上时还显得闷热,这会儿倒成了保护伞。

夜很黑,车灯是沿途唯一的光。

路这样险,风这样大,她也没什么好纠结了,紧紧抓住时序的腰。

只是这路——

祝今夏愣了愣,“不回学校吗?”

“你说什么?”

风太大了,听不清。

“我说——”她大声喊,“我们不回学校吗?!”

“不回。”

车灯照不亮大山,只照亮前方一小段路,远处山与天的分界线融为一体,近处树影幢幢,在风里凄凉地悲鸣。

起初是在下山,经过某个岔道口时,时序忽然转弯,又开始爬坡,朝山的另一边驶去。

视野里很快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车停在一栋两层高的藏寨前。

时序摘下头盔,“太晚了,在这住一晚,我们明早下山。”

“这是哪?”祝今夏又和头盔杠上了。

时序伸手,拔萝卜似的,噗的一声把头盔摘下来。

“你轻点!”她又吃痛地叫了声。

房子里很快亮起了灯,有人推开门,看见时序,眼睛一亮,穿过小院一路跑来。

……是个姑娘。

她穿着灰蓝色藏袍,扎了两根粗粗的辫子,大概是起得仓促,随手披的袍子还散着,看见时序又惊又喜,手舞足蹈的。

祝今夏考究地看着她,手舞足蹈?有这么高兴?

再看眼时序,莫非小哥哥又有烂桃花了?

时序没看出祝今夏的心理波动,替两人介绍:“洛绒札姆。祝今夏。”

“……”

就说个名字,介绍了跟没介绍也没差。

祝今夏还想多问,时序已经拉开院门,抬腿走了进去,“旺叔的家。”他声色平静地扔下一颗雷。

祝今夏一愣。

屋内点了盏小小的油灯, 旺叔已经睡下。

洛绒札姆像条小尾巴,一路跟着时序,两人全程不说话, 只比划手势。祝今夏猜测, 大概是怕吵醒老人家。

她定睛看两人比划, 奈何看不懂一点,偏偏他俩交流起来却毫无障碍,默契十足。

她别开眼, 不去看了。

没想到两人一边比划, 一边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祝今夏坐在炕上发懵……这是把她给忘了吗?

藏式客厅四面都环绕着长长的炕, 炕上铺着色彩浓郁的织物, 白天可以盘腿坐在上面,夜里也能当床睡。

她一边犹豫是追上去, 还是坐在这继续等, 一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四周。

除去长几和炕, 家里并无多余的摆设, 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旺叔好歹做了几十年的校长, 家中境况竟与她今日拜访的贫困户相去无几。

愣了会儿神,两人又下来了,一人抱着床枕被, 原来是拿留宿用品去了。

祝今夏暗中打量叫洛绒札姆的藏族姑娘。

时序不爱聊自己,就连旺叔也只提过几次,更没提过洛绒札姆。

祝今夏看不出她的年纪。

来到山里,她就对年龄失去了判断力。山里日照强,人的肤色也更深, 顶着健康的高原红,再穿戴上色彩鲜艳的衣物配饰, 会显得成熟很多。

进屋时祝今夏跟她打招呼,洛绒札姆也只是笑笑,一个字都没说,转头就跟着时序楼上楼下地跑了。

他们忙前忙后,她想帮忙,被时序一句“喝多了就老实坐着”给喝止住了。只得讪讪地盘腿坐在一旁,看那两人抖被子,铺炕。

“……”

区别待遇可真够明显的,对她就是冷冰冰的拒绝与命令,对人家就是轻言细语,默契十足。

“拉过去一点。”

“听说昨天山上下雪了?”

“没冻着就好,记得给旺叔多加件衣服。”

全是时序在说话。

嘁,人家都不搭理他,一个人也说得那么起劲。

“下次穿好衣服再出门,别跟刚才似的。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吃药,还没吃够?”

女孩子冲他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辫子。

这下祝今夏判断出来了,她的年纪应该不大,笑里还有害羞和稚气在。

他俩在互动,祝今夏看他们眉来眼去,多少觉得自己是颗电灯泡,两百瓦那种。干脆倒在炕上,背对他们,闭上眼睛睡觉。

……耳朵倒是竖的尖尖的。

可惜他们没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床铺好了,木质楼梯嘎吱作响,有人轻手轻脚回了二楼。

祝今夏想回头看看是谁走了,还没动,有脚步声靠近,赶紧屏住呼吸,继续装睡。

下一秒,有人抖开被子,轻轻地盖住了她。

这下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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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了,不可能是别人。

她面对墙壁,小心听着他的动静。

“睡着了?”

她没吭声。

“心够大的。”

他笑了一声,在旁边的炕上睡下来。

半天没动静,祝今夏悄悄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看见时序躺在隔壁炕上,头朝她这边。两排炕呈l字型,他离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她还晕着,那猪肉醸的酒度数是真高,这会儿胃里还发烧,口干舌燥的。

转头看见长几上有水壶和杯子,她伸手去够。

“喝热的。”

冷不丁一句,吓得她手一抖。

那边炕上,时序坐起身来,拿走水壶,拨开屋子正中的火炉,放了上去。

炉火带来淡淡的柴烟味,勾起一阵迟来的反胃,祝今夏心道不妙,拔腿就往外跑。

终究是逃不过蹲在院子边上大吐特吐的命运。

来的时候没注意,吐到一半,才发现院子里居然养了牦牛,其中一头黑的就在她旁边。

此刻,它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尾巴一甩,凑上来看她,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睛。

祝今夏吓一大跳,朝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险没坐在呕吐物里。

身后传来时序的脚步声,她赶忙抬手:“别过来!”

“喝酒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时序说,“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

“……”

“吐完了?”时序把刚热好的水塞她手里,“吐完漱漱口。”

知道她好面子,他起身走了。

等到祝今夏漱完口,钻进屋子,时序已经又躺在炕上。

她悄悄钻进被窝里,闭眼半天睡不着,又重新睁开。

“你睡着了吗,时序?”

“嗯。”

“睡着了还说话?”

“梦话。”

她毛毛虫似的裹着被子朝那边挪了挪,“醒了就说说话呗。”

“我跟喝醉酒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祝今夏就当没听见,“我以为旺叔一直住学校,原来他有家啊。”

“谁没有家?只是回的少。”

“也是。”祝今夏望着天花板,要不怎么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那旺叔住二楼吗?我们来那会儿已经睡着了?”

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问了不少,最后忽然来了句:“那洛绒札姆呢?”

时序缓缓睁眼,“札姆怎么了?”

“没听你说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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