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楼。
玉京城中最奢华,最有名望的酒楼,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去,随便吃一顿便是数百两银子。
若是讲究一些,起步千两以上。
三元楼并非一栋,而是十几栋高达七到九层的连楼,矗立在繁华街道上,气势恢宏,门楣上金漆招牌熠熠生辉,楼阁飞檐翘角,檐下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
店内大堂宽敞明亮,桌椅皆为上好木料制成,雕工细腻,各处摆放的古玩字画,尽显高雅,处处彰显着玉京城第一奢华酒楼的不凡气派。
应长宁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从侧门直接进了三元楼后院。
拥有半妖之血,散发着一种独特媚惑之力的妘霓殇,穿着一身红衣,正于幽深庭院中抚琴,琴声飘来,婉转悠扬。
丫环也不说话,将应长宁引至距离凉亭尚有十丈远时,便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告退。
应长宁已经注意到了凉亭中的妘霓殇。
她就坐在那里,身姿之优雅,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细看之下,那肌肤白皙如玉,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透明一般。
那双眸深邃明亮,眼角微挑,妩媚自生。
那朱唇不点而红,如同熟透的樱桃。
还有那一头如瀑垂落的亮丽乌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仿佛黑色的丝绸迎风而展。
那一颦一笑间,尽显媚意灵动,举手投足间,似有风情万种,散发着一种无形的魅惑之力,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简直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应长宁在心头暗暗低喃了一声。
他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之色,缓缓迈步走近过去,脚步轻盈而又沉稳,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走近后,他便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并未打断妘霓殇的琴声,只是微微垂眸,侧耳倾听着那从琴弦上流淌而出的悠扬旋律。
凉亭四周,轻纱幔帐环绕,随风轻轻飘动。
周围种满了各种奇花异卉,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绽放,阵阵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开来,与那袅袅的琴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极致的美妙氛围。
一曲毕。
戴着红色面纱的妘霓殇媚眼轻抬,那双眼眸犹如藏着万千星辰,又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波光流转间,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妩媚,落到应长宁身上时,竟是有着几分勾魂之意。
仿佛那目光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无形丝线,想要将应长宁的心魂都牵扯过去。
好在应长宁的定力不错,只是微微愣神了一瞬,便回过神来,眼眸中依旧保持着那份清明,并未有多少影响。
“霓殇见过应侯爷。”
妘霓殇朱唇轻启,声音软糯动听,如黄莺出谷,又带着一丝别样的娇柔,轻轻示意应长宁入座。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动作轻盈优美,那红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似一朵盛开的红莲,散发着迷人的韵味。
“霓殇姑娘还是叫我应长宁吧,侯爷之称,不太习惯。”
应长宁微微点头回礼,而后稳步走到桌前,轻轻撩起衣摆,从容入座。
其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凉亭中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火炉,上面正烧着水,炉中炭火正烧得旺盛,那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炉壁,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壶中的水在炉火的加热下,已经开始微微翻滚,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那热气升腾而起,在空中缓缓飘散,眼看着就要沸腾了。
“那霓殇便称呼一声应公子吧,霓殇知应公子不喜喝酒,便精心备了些上好的茶叶。”
妘霓殇轻抬玉手,动作优雅地打开一旁古朴的茶盒,从中取出一小撮色泽墨绿、条索匀整的茶叶,那茶叶在她指尖似有灵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将茶叶轻轻置于白瓷茶荷之中,端起茶荷,微微欠身,笑语盈盈道:“应公子,今日这茶可是难得的珍品,还望公子品鉴一二。”言罢,才将茶叶倾入洁净的茶壶内。
随后,她提起正好烧沸的泉水壶,将那清澈的泉水缓缓注入茶壶之中,水流落下,与茶叶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山间清泉流淌。
稍等片刻,让热水充分浸润茶叶后,她又动作轻盈地拿起茶壶,将这第一道茶汤缓缓倒入茶盂之中,倒掉的茶汤带走了茶叶上可能附着的些许杂质,也似是唤醒了茶叶的灵韵。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尽显优雅。
应长宁也不说话。
就安静地看着。
虽然他以前没感受过,但也知道,想要品尝好茶,在这等待的过程中,观看沏茶人的手艺,再闻着空气中飘散出来的初道茶香,便是一种享受的过程。
妘霓殇已再次提起水壶,精准地控制着水流大小,让滚烫的泉水再次注入茶壶。
她眼神专注,紧盯着茶壶,待水注满,便轻轻盖上壶盖,稍作焖泡,让茶叶的香气和滋味能更好地融入茶汤之中。
不多时,她再次动作娴熟地拿起茶壶,将那橙黄明亮的茶汤缓缓注入面前的茶杯中,茶汤如丝缎般滑入杯内,热气升腾间,茶香瞬间弥漫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
妘霓殇双手捧起一杯茶,递至应长宁跟前的桌面上,美眸含情地轻声说道:“应公子,请用茶,愿这茶香能入公子心间,博公子一悦。”
这般模样,尽显温婉柔情,仿佛这杯茶里倾注的皆是她的心意。
应长宁不得不承认。
若是换个定力差点的人来,恐怕恨不得跪倒在她的石榴裙前,狂舔她一辈子都不嫌够。
这个女人,真的是一个迷人的妖精。
就算是应长宁,也不禁有些想看看那面纱背后的真容了。
不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一个女人戴上口罩,你看她的眼睛,觉得很美,就会按照自己心中对于美的标准,想像出她的其余五官,再与这双漂亮的眼睛融合在一起,形成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形象。
可当这个女人揭开口罩后,心中的美往往瞬间消散。
算了。
还是别看面纱背后的真容了,给自己心中留下点美好的印象吧。
思绪一掠而过。
应长宁端起茶水,稍作吹冷,便轻呷了一口。
那温热的茶汤入口,先是微微的苦涩在舌尖散开,犹如初春时节那略带寒意的晨露,轻轻刺激着味蕾,可转瞬之间,一股醇厚甘甜的滋味便如春日暖阳般缓缓涌现,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口腔之中,顺着喉咙滑下,给整个身心都带来了一抹别样的润泽与舒畅。
应长宁微微眯起双眼,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对面的妘霓殇,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入口先苦,后又回甘,滋味层层递进,着实让人回味无穷。霓殇姑娘这茶,果然是好茶!”
妘霓殇听闻,眼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公子谬赞了,只要公子喜欢便好。这茶得来也是不易,听闻公子对茶道颇有见地,霓殇还怕入不得公子的眼呢。”
说着,她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明明动作优雅而娴静,乃是大家闺秀之举,可却莫名地有着一丝风情妩媚。
两人坐在这凉亭之中,茶香袅袅,伴着轻柔的话语声,仿佛外界的喧嚣都已与他们无关。
应长宁轻笑道:“霓殇姑娘过谦了,我不过是略懂一二,与姑娘这精湛的茶艺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说完,他又轻呷了一口茶水。
不过。
这些茶水一直都在应长宁的胃中,被一缕真气包裹着。他随时都能倾吐而出。
毕竟妘霓殇到底是什么人,应长宁并不清楚,也谈不上信得过与信不过。
更何况,木阿南还死了。
应长宁不清楚妘霓殇是否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微风轻轻拂过凉亭,撩起妘霓殇脸上那红色的面纱一角,露出了白皙如玉的下巴和嫣红的嘴唇,在应长宁的视线中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更添了几分撩人的韵味。
妘霓殇眼波流转间看向应长宁,轻声道:“公子此次在学宫围猎中一鸣惊人,又得了逍遥侯的爵位,再想要从白家的这桩婚事中脱身而出,只怕并非易事。”
应长宁不动声色地道:“不知霓殇姑娘有何高见?”
妘霓殇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动作优雅而轻柔,茶杯与桌面触碰,竟未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凉亭中静谧的氛围。
随后,她右手伸向旁边,那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玉盒,还有一本册子。
而她只是轻轻取过册子,并将其递向应长宁。
“公子看完之后,自然便明白了。”
应长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微微向前探身,伸手接过册子,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妘霓殇的指尖,那指尖传来的温热柔软之感,让他心神微微一颤。
不过,他很快便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册子上。
轻轻翻开册子。
片刻间,应长宁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抬头看向妘霓殇,问道:“霓殇姑娘确定这是真的?”
妘霓殇微微点头:“我以三元楼作保,此中记载,绝无虚假。应公子只需拿着天山雪蟾前去白府,提出解除婚约的条件,白家或许会有些怨言,但他们一定会同意。”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完,她伸手拿起旁边那只玉盒,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递到应长宁跟前。“天山雪蟾极难寻找,我也是无意中才获得此物,就赠与公子了。”
应长宁的目光不禁落到玉盒上。
之前未仔细看,眼下一看,才发觉这玉盒着实不凡,其通体洁白,质地温润细腻,竟泛着丝丝缕缕的寒气,那寒气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萦绕在玉盒周围,仿佛给玉盒披上了一层清冷的纱衣。
应长宁接过玉盒,入手便是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他略带几分小心地打开玉盒。
随着盒盖缓缓开启,一股更为浓郁的寒气瞬间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一般,瞬间让整个凉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果然。
只见一只全身雪白如玉的雪蟾,正安静地趴在玉盒中,它的身体晶莹剔透,仿佛是用最纯净的冰雪雕琢而成,每一处纹理都清晰可见,透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而那从雪蟾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更是瞬间浓郁了数倍,丝丝缕缕的白色寒雾不断从盒中涌出,朝着四周弥漫开来。
连带着让应长宁握着玉盒的手,都像是握在了一块千年寒冰上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气。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打开玉盒,雪蟾轻轻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犹如两颗剔透的冰晶,透着冰冷而神秘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让人与之对视一眼,便心生寒意。
应长宁果断地盖上了盒子。
随着盖子合上,那恐怖的寒气顿时像是被关进了牢笼一般,缓缓削弱下去,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回升,刚刚还仿佛置身冰窖的感觉渐渐消散。
随即,应长宁拱手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妘霓殇轻声道:“公子真的想好了?白洛瑶乃玉京四大名花美人之一,想要一睹其芳容者不计其数,更别提能与之有婚约在身。公子当真要与其解除婚约?”
她微微歪着头,眼中透着一丝疑惑与好奇。
应长宁暗自摇了摇头。他微微转过身,踱步走到凉亭的栏杆边,背对着妘霓殇,望向远处的天空,眼中透着一丝深邃与思忖。
美人又如何?
武道天赋不够,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而自己的寿元根本用不完。
实现永生,已非难事。
难道要自己娶一个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且只能再年轻十几年的女子,再看着她慢慢老去,最后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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