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仅有两盏小灯?”海瑞突然发话,紧紧的盯着这两个差役:“为何不与昨日一般,在每间牢房门边皆点大灯。”
其中一个差役立马回答:“县尊大人,牢房的灯油皆有定量。昨晚点的几盏大灯,油乃是小人们,从家中取来的。”
海瑞负手而立,神色凝重,问道:“如今是几月?”
差役躬了躬身,理所应当的说道:“回县尊大人,如今正是六月!”
海瑞眉间微蹙,有些不满的问道:“既然牢房的灯油皆有定数,然如今不过年过一半,灯油便耗尽了吗?”
差役听到海瑞质疑这个问题,立马开始辩解:“县尊大人有所不知,灯油每日需得定量领取。”
海瑞立马追问:“在何处领取?”
差役也不敢隐瞒,直接就说道:“在牢头之处!”
海瑞紧接着问道:“牢头何在?速速令他过来。”
差役领命:“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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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牢头与田有禄,此时皆在县衙签押房内。
蒋千户、徐千户两人从杭州回来后,直接就将两人召集了过来,让二人参与杀人灭口之事。
田有禄二人听到这个命令后,如遭雷击,脑海中轰然作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蒋、徐二位千户对视一眼,旋即将目光紧紧锁定二人。
良久,田有禄眼珠转动,望向蒋、徐二人,急中生智的说道:“对了。海知县已派人通知织造局的船,命在下先去拜见。织造局的人尚在等候,卑职需立刻前往。”
田有禄说完之后,不待二人应允,便向门口走去。蒋、徐并未阻拦,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行至门边。
田有禄心中如同擂鼓,脚至门边,仿若跨出鬼门关,那一步迈得格外之大。不过前脚刚出,后脚尚在门内,便定在那里。因为两把利刃在门口寒光闪烁,直对着他。
那两名持着兵刃的兵卒,便低声怒吼:“滚回去!”
此时,田有禄方才惊觉,院子内外都站满臬司衙门的兵。田有禄声音颤抖了起来:“这、这如何是好?”
人却依旧跨在门槛之上,不肯退回。突然,肩上被人一拍,田有禄浑身一颤,急忙回头,跨出的腿也收了回来。
“身为八品官已有数年,怎如此不堪?”蒋千户站于田有禄的身后,面色温和,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田有禄又是一震,却还是不甘心的重复一句:“卑、卑职确实要去见织造局的人。”
蒋千户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杀意说道:“杀人灭口的事,我们既已告知于你,你便想如此轻易踏出此门槛?”
田有禄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哀求道:“二位将爷,卑职上有老下有小。不为他故,只为家人,卑职断不会将此事泄露。再者说了,动刀动枪之事,卑职手无缚鸡之力,实难为之……”
“啰嗦!”徐千户怒喝,拿出了一张纸,拍在了田有禄面前说道:“先在这字据上签下名字。”
田有禄赖在地上,看也不看那张纸继续哀求:“徐爷,卑职不过一八品小官,如此大事,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您老就高抬贵手,莫让卑职卷入其中。”
“你签不签!”徐千户一掌拍在桌上,而且也从腰间抽出了腰刀,竟是有田有禄敢拒绝,便将其打杀的想法。
田有禄吓了一跳,站在桌边的王牢头也跟着心惊。徐千户烟扭头看了一眼王牢头,怒喝道:“两个人都签。”
牢头嗫嚅道:“二位爷,小的不识字……”
蒋千户笑说道:“每日到衙门领钱领物,是谁替你签字?若不肯签,那我们唯有在此,将你二人处置了。来人!”
两名兵卒听到命令,立即就持刀而入。
牢头也不敢再求饶了,立马喊道:“我签,我签……”
说完之后,王牢头拿起桌上的笔,手却不住颤抖,如不识字的人般换了个握笔姿势,将笔杆握于拳心,方不那么颤抖,就这样在字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写得极大。徐千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将冰冷的眼神,望向田有禄淡淡的说道:“该你了。”
田有禄起身,磨磨蹭蹭走到桌前,从牢头手中接过笔。他常写字,手倒不颤,只是双腿不听使唤,在下面抖动,身子也不停晃动。
蒋千户不耐烦了,拔起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坐下吧,坐下快点写!”
田有禄坐下,望着那张纸,忽觉又有希望,便抬头望向徐、蒋二人:“没、没空地方了……”
徐、蒋二人看向字据,原来下面空白处,皆被【王牢头】三个大字填满。
二人不禁瞥向牢头,王牢头讪讪一笑,立马就低下头低声说道:“小人说过的,不太识字……”
蒋千户转望田有禄,也没有了耐心,手中的刀柄加了一把力气:“把名字签在上面。”
田有禄无奈,也感受到刀锋的冰冷,只好在字据上方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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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通道皆换上了大灯,顿时光亮许多。
田有禄在前,王牢头在后,二人现身于值房门口,却仍驻足不前,失神地望着端坐于大案前的海瑞。
海瑞正襟危坐,双目微闭。
田有禄与王牢头迟迟不愿跨过那道门槛,背后似被某物戳了一下,二人身子一震,只得走进。
四名兵卒也随之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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