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兵看着,不夸张的说,他招待领导,可能再添一两道肉菜,也就这水准了。
他包木头,往常只有彭一兵请各路人马吃饭的份儿。
把头被林场的人招待,还是卡车子的司机,别说他了,就是西岭林场所有的把头,估计也是独一份儿。
“家里有啥做啥,招待不好的,见谅啊。”范立说道。
他本意是觉得这顿饭菜很硬,想表现自己认错的诚意。
谁知赵江听了,点点头,说:“我不挑,有的吃就行。”
范立的脸一下就僵了,顿了顿说:“咱还乐意吃啥?”
赵江舔着嘴唇,却没望着他,“嗯,这有段时间没吃大鹅了,还怪想的。”
然后赵江拿起筷子,“这也不错了,可别去忙活了啊。”
进院子赵江就看到了,范立院里养的一只大鹅挺肥。
但范立又哪能不明白赵江的意思,咬咬牙,“兄弟想吃,那就做!”说罢就起身让媳妇杀大鹅。
为了不让菜成单,又开了个带鱼罐头装盘。“咱喝点儿?”安排完饭菜,范立又拿出酒来。这回不是日常的西岭白,而是汾酒。
别看赵江压范立,那他也得拿得出来啊。就冲他给赵江办公桌上放的四份礼,还有这顿饭菜,就知道他平时没少从彭一兵身上掏。
其实,这瓶酒还是彭一兵去年冬天送他的呢。
所以,赵江是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这回吃饭,明明是在范立家里,却等赵江和彭家兄弟动筷了,范立才敢吃。敬酒的时候,也是双手奉上,杯口端得低低的,又低低的,每口都是喝满。
这一顿赵江三人吃得也是沟满壕平,桌前堆满了骨头,一点菜都没给范家剩下,那土豆干炖大鹅,尽是进了他们的肚子。
等要走的时候,明明就在手边,可赵江让范立把挎兜给他拿上,然后先行一步下炕出屋,说去散散气、抽根烟。
范立答应,转头一瞧,就看见两瓶没开的酒立在兜子旁。
他瞪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脯快速起伏,最终还是把两瓶酒放进赵江的挎兜,挤出笑容,赶忙给送了出去,这时赵江都把车子启动了。
“走了。”赵江在车上接过沉甸甸的兜子,咧嘴冲下面的范立一笑,踩脚油门,带着挤在副驾驶的彭家兄弟开上路。
反正离着楞场也不算远,赵江就送他俩回去。
“彭大哥,这酒你拿回去。”望着后视镜里范立的身影,赵江一笑,把兜子往他怀里一放。
彭一兵打开一看,说道:“兄弟,你拿回家正好给叔喝呗,我开楞场的,不缺酒。”
赵江倒也没推辞,便应了。
彭一军脑袋靠在颤颤巍巍的车窗上,醉眼惺忪地说:“今儿感觉,范立这人还不错啊。”
他话刚说完,便挨了彭一兵的捶。
“是他人不错嘛?是咱兄弟人不错!”彭一兵瞪眼喝道,“喝顿酒就飘啦?忘记他之前干的事了?要不是赵江,咱楞场木头估计现在都还堆着呢!”
要有人把酒桌上的话当真,那才是真的蠢蛋。“是得好好记住你哥说的话。”赵江回头看了他眼。
彭一军吃痛,又吹着冷风,酒也醒了些,冲他哥点点头,“我知道了。”
“咱以后就跟他正常相处。”彭一兵说,“有咱兄弟在,估计也不敢弄啥。”
“嗯,反正有事告诉我。”赵江说,“不过冲他这性子,以后应该是老实了。”
赵江甚至觉得这番较量,都算不上较量,有点索然无味。就跟山牲口张牙舞爪半天,他刚拿出枪,子弹都还没上呢,它就倒了似的。
车开进楞场,彭一兵正想跟赵江说话,就看见一人孤零零站在外边。
正常来说,八九点钟,套户们就该睡下了,为的是早上三点起来喂马食。
看见彭一兵,那人迎了过来,赵江也没急着走,便想听听是啥事。
“咋了?”彭一兵问道。
来人是个光头,叫宋大,不高,听到把头问话,顿了下说:“没事,我以为是项承和项杰回来了呢。”
彭一兵对两人有印象,是一对兄弟,当即听出不对劲来:“这么晚了,他俩上哪儿去了?”
现在外边又没啥娱乐,天又冷,总不能是刻意去山里溜达吧?
宋大支支吾吾的,在彭一兵的眼神逼迫下,还是说了实话:“他俩去杀熊仓子了,让我等着,杀下来好套车去拉。”
“哎哟我的天!”彭一兵眼睛瞪大,“他俩能杀明白吗?”
他是真有些急了,往前也没听过俩兄弟会打围啊。
宋大原本对他们信心挺足的,此时也有些犯怵,“我听着他说的法子,觉得挺靠谱的。”
“他俩啥时候出去的啊?搁哪儿杀仓子啊?”彭一兵要知道,就准备出去找人了。“得有四五个钟头了吧。”宋大回忆了下,“在哪儿,他俩没说。”
“四五个钟头,早该回来了!”彭一兵吼道,“哎哟我艹!”
“把头,他俩,不会出啥事儿了吧?”宋大心惧地问道。
大山中的夜枭叫,配合着冷风,更显得凉意瘆人。
“我哪儿知道啊!”彭一兵心里闹的窝火,寻思俩兄弟不好好当套户,咋起的冒险杀熊仓子的心思。
茫茫夜色的,就是他想找,不知道地方也无从找起啊。
“他俩使的啥法子,你说说呢。”赵江从车上下来问道。
宋大说了一阵,可能是着急,加上他之前也没太懂,赵江听得也是迷迷糊糊。
就在这个时候,宋大眼睛瞪圆,伸出胳膊往大门颤颤巍巍地一指。
赵江扭头看去,两个互相搀扶的人影,一瘸一拐地在往里走,影子拖得老长老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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