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上,赵江还在炕上呢,就被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弄醒了。
赵兰推开门,道:“哥,快来放鞭炮。”
赵江收拾好出去,屋外王桂又正蹲着点捻子,火星子一燃上就捂着耳朵跑到旁边,没几秒便震起来。
王桂总共买了七挂一百响的鞭炮,是从屯里的老匠人手中买的,大的有易拉罐那么大,小些的也有小拇指那么粗。
用料足,炸起来可猛了,这就叫开年红,新的一年过起来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一百响的鞭炮没多久就炸完了,早就蹲守在旁边的小孩儿们一拥而上,在纸屑和废炮仗中捡没炸开的,拿回去单放。
向登峰上门来拜年,之后跟赵江一块儿去给向叔、老舅和舅妈他们家拜年。
现在屯里还没有电视机,连收音机都比较少见。但赵江知道,之后风靡几十年的86版的西游记正在电视上放映,连放十一集,是一代人的童年回忆。
之后西游记翻拍过很多次,却还是没有这一版的有味道。
屯里没啥娱乐,家里的大人们便聚在一起打麻将、吃吃喝喝侃大山。赵江没上桌,却以买马的形式参与进来,王桂他们觉得也挺有意思。
所谓的买马,便是在桌上的人摸完牌后,赵江翻一张牌出来,只能自己看到是什么。
比如是五条,便从庄家开始数五个人,相当于赵江压这个人会赢,不能告诉别人。如果他输了,赵江出同样的钱,赢了的话,剩下的三家也要出双倍的钱。
有时候就会出现有个人怎么也胡不了的情况,因为他的胡牌攥在赵江手中。有了买马的加入,趣味性和刺激性一下多出不少,玩起来很有意思。
而且每次赵江压到王桂身上时,王桂就胡大牌,赵山、王竹和向志明就输双倍来,乐得王桂哈哈笑和赵江击掌:“我说我儿子旺我呢!”
几把牌下来,赵山把这月的零花五块都掏干净了,心都在肉疼,气得他斜眼看赵江在那儿数钱。
又一轮牌下来,打到后半场向志明和王竹都摇摇头,他们连牌都还没听,就看王桂和赵山谁能先走。
“出牌啊。”王桂催着赵山。
赵山看了她一眼,面上不露声色,打出了一张牌来。其实他已经能走了,但胡的太小了,想往大了做。可牌山摸到最后一圈,王桂把牌一翻,呵呵直笑,两手将牌一推:“海底捞月,胡了!”
赵山直接站了起来,“我的三筒呢?!”他反应过来似的,慢慢看向儿子。
赵江笑呵呵地摊上手,正是赵山要的最后一张三筒。
“儿子压的是我!哈哈!”这把庄家是对面的老弟王竹,王桂眼睛都笑弯了,啪得一合手掌,朝赵山伸过去:“拿钱!”
“哎呀,我姐手气真是好,挡都挡不住。姐夫,你发点力啊!”王竹笑道。
“你俩行不行啊!她都连多少回庄了,你防着点儿啊。”赵山白了王竹一眼。
迎着赵山略含幽怨的目光,赵江笑着摇摇头,手按在王桂肩膀上:“妈,咱俩给他们都干趴下!”
“行!”赢起牌来王桂也是红光满面。
向登峰看得手痒痒,喊上赵江和任卓一起看小牌。所谓的小牌,材质跟扑克差不多,玩法也类似,上面画的是水浒人物。
麻将有一百三六张,小牌是一百二十张,所以有句话是一百二十张,又治病来又治伤。
赵江的牌技可不差,任卓也是老手,而向登峰这小子就差把手里的牌写在脸上了,听到想要的牌就躁动不安,摸到不要的就垂眉丧脸的。
最终以任卓赢了十五块,赵江赢了十块结束,向登峰一家独输。他还不服气,又跟赵江、赵兰兄妹看了几圈。
结果这回输得更惨了,赵江输了十块,向登峰输了二十,赵兰一家独赢。赵江相当于不赢不输,向登峰则是出去了四十五块出去,这下他老实了。
“兰啊,你真是第一回打嘛?”向登峰苦哈哈地问道。
赵兰牌摸着都不顺手,却回回早早推牌。
“新手手气旺。”赵江拍拍他肩膀宽慰道。
“向哥,这得算呢,我都记着你们的牌。”赵兰笑呵呵的,“这比数学题简单多了,赢你俩没意思。”“嘿!给你能的!”赵江直接弹了赵兰一个脑瓜崩。
赵兰捂着脑门吐了个舌头,冲亲哥大拇指往下:“手下败将!”
晚上吃的是饺子,蘸的是辣椒油。家里肉多,王桂他们索性包了两种馅儿的,狍子肉和野猪肉的对半。
接下来的几天,赵江他们差不多都是这样度过的,向家回了方婧娘家一趟,赵家则和老舅家和舅妈家聚了几餐。
初五汪律提着沙半来,他按赵江的方法去弄,果然抓到了沙半,还不止一只,一次就套中了三。
他给自家留了一只,剩下的都给了赵山。这倒还出了赵山的意料,比他想的要快,便和汪律定好过了元宵带他上山,学学掐踪、练练枪法。
现在林场工作挺辛苦,特别是那些工人一年到头都休息不了几天。
所以林场给他们放假的时间也长,从元宵节到龙抬头这段时间,只有行政人员和后勤需要提前上班,得过完正月才算林场今年正式开工。
赵山装备处的清点年前就完成了,去了也没啥事儿,还能悠哉到二月二,赵江也是二月初三正式到西岭林场报道,成为司机班的一员。
赵江还惦记着那范立呢,他都不用动脑,就有九种方法收拾他,九种!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赵江从小卖部买了三斤元宵,现在屯里元宵只有散称的红豆沙馅儿,一家子消灭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赵山和向志明一大早带着汪律上山,既是教他,也是活动活动筋骨,晚上快到饭点拖回家一头隔年沉和黄毛子。
今天上山,汪律毕竟是头回学,有些紧张,在和赵山摸向猪群时弄出了声响,惊得猪群四散而逃。
现在这个时间点想下山,就没时间去找其他猎物了,而猪群跑起来不带停,人两条腿根本撵不上。
猪群奔逃踏动雪烟,一溜地过了沟塘子到对面的山坡上,逐渐没入山林。
此时赵山三人与猪群在面对的山坡上,相距差不多有一百八九十米,这个距离跑动的野猪在枪星中很小,就是屯里枪法拔尖的人来打固定靶子都不一定能中。
向志明举起枪来看了看,直接放下了。
赵山挺身而立,迎风稳如青松,枪把子靠在肩头,小眼睛目光如炬。“嘭!嘭!嘭!”
他身子一震,连扣数枪,前面两枪空了。
最后一枪赵山透过枪星,遥遥地看到一头野猪栽倒在雪地上,它身后的一头野猪身子一僵,跑动了几步后便也倒下。
穿糖葫芦!
赵山把枪一立,对着雪面反射出来的白光呼出一口长气儿。
汪律看得是目瞪口呆,向志明也傻了眼:“大哥,你这枪法神了啊!”
如果说赵山之前的枪法是精通,此时则有种信手拈来,高手随意一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啊。
听到向志明的惊讶声,赵山却罕见的没有接腔。
“哼。”赵山嘴角似笑非笑,望着对面山坡躺着的俩野猪,脑子中浮现的却是儿子的面庞。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