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坐在旁边不断闹腾的老爷子和老奶,他们身旁是不断劝说安抚情绪的众人,蒋昌也是备感疲惫,叹口气,拿起话筒,拨动电话。
“福江屯,帮我接福林屯梁晓民。”
过了几分钟后,电话那头响起梁晓民的声音:“蒋昌啊。”
“嗯嗯,是我。”蒋昌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赵江他爹,那爷们儿有信了吗?豹子到底打没打下来啊?”
听到他的问话,屯部里也是安静下来,全盯着蒋昌的脸。
见状,蒋昌用手捂住话筒,微微侧过头去。
“啊……啊,嗯,好,我知道了,谢谢啊。”蒋昌放下电话。“屯长,怎么样了啊?”老夫妇一左一右站到了他身旁,叽叽呱呱地问起来。
蒋昌举起手,“张叔张婶啊,上山打围哪有那么快的?打野猪也不是说打就打,何况是土豹子呢?”
见他们要张嘴说话,蒋昌赶紧接着说:“人几个爷们儿,今天一大早就上山了。你们看啊,在这儿等着也是等着,屋里也没炕上热乎,你们就回家去先把饭给吃了。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们啊。”
蒋昌竖起两根手指,“人说了,最快就这两三天了。”
接着他挥挥手,冲其他人示意,好说歹说才将老张头和他媳妇劝走。
闹哄哄一大堆人走掉,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下来,蒋昌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什么两三天,那都是他瞎说的。梁晓民说赵山那边压根没信儿,问他也不说明白,就是一大早来找他去屯部拿了枪。
别人帮自己忙,上山积极,蒋昌倒也不好说啥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梁晓民:“赵江还没回家吗?”
得到梁晓民肯定答复后,蒋昌才有些无奈地把电话放下。
他站起身来,不管咋样,蒋昌也要回家吃饭了。
……
此时,在西岭林场主办公楼外,一群人守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被白布盖着,有风吹起露出一角穿着寿衣的面容,又被他们给盖上。
他们也不闹,就低低地说话抽烟,地上都是散落的烟头。
这些都是被豹子咬死套户的儿子和孙子。他们家男丁兴旺,足足有四兄弟,还有俩刚成年血气正旺的孙子。
只是这个组合,林场来来往往的员工不免多看,窃窃私语几句。
正值冬运大生产,加上现在林场彼此兄弟单位间多有交流来往,办事又少不了来主办公楼,其他林场的员工,还多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也能瞧见这幅景象,也好奇地探头张望。
面对他们的询问,西岭林场的员工们也只能将知道的说个大概,并且心里有点不得劲儿,毕竟责任是在他们林场,好几天了却还没有解决。
林场的办公楼没有多高的,往上走来到办公楼的第四层,这里能有阳光照耀,在夏天时却不会感觉特别炎热。领导的办公室,一般都在最里面,这样能避免上下楼梯人的喧闹。从楼梯口进来,往里走到顶,就是曾经的生产场长,如今实质上的林场一把手韩一松办公室。
虽然正式的红头文件还未出来,但原来的老场长卸任后,韩一松已经是全面经管起西岭林场,来到这儿组织架构权力的顶点。
可蒋昌一个屯长中午还能回家吃饭呢,韩一松哪怕此刻肚子饿透了,也不敢到食堂去。
因为面前的人儿,他是真惹不起,还得哄着来。韩一松本身就是基层走出来的,是实干派,不能解决问题,他心里也不舒服。
韩一松起身,对要添热茶的刘均摆摆手:“小刘啊,你先去食堂,帮李婶打些饭菜。”
刘均点点头,就往出走,而靠近门口处的书柜旁,还站着一声不吭,面露尴尬的两人,正是林场保卫处的正副组长。
韩一松走到李婶身旁,半蹲下来:“李婶啊,待会儿饭菜来了,你多少吃点儿。咱林场的饭可好吃了。”
被喊李婶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听到韩一松说的话,只是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摇头说道:“我老头子没吃上过林场的食堂,我也不爱吃,不饿。”
韩一松神色一怔,这话说的,他根本没法接。
“李婶啊,林场这边一定会有个交代的。你不吃饭不行啊,身子骨要紧。”韩一松劝道,看了那边站着的两人一眼。
组长刘安和副组长曾一鸣赶紧走上前。刘安说道:“是啊李婶,我们已经找人上去打了,很快就会有信的。”
“你们昨天就这样说的。”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像是回应韩一松说身子骨要紧的话,拍了拍膝盖上放着的枕头。
这是缝来给她老伴陪葬用的,李婶坚持自己来做,“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啥意思。这枕头我做一对。”
韩一松站起来摆摆头,李婶呛得他更是没法子接话,关键人家也不闹,就是坐这儿缝枕头。
但她一针一针的,刺得韩一松上火,眉毛之间都锁成了深深的沟壑。
老太太穿针的手一抬,“你们也别劝了,啥时候豹子打下来我立马走。”
韩一松走出去,说道:“刘安,曾一鸣,你俩出来下。”两位组长对视一眼,额头上都冒汗,赶紧跟出去。
走到楼梯拐角处,韩一松没了面对老太太那种和善,以上位者的气场问道:“一头豹子,奖励都拔到这么高了,还没打下来吗?”
语气中已是颇为不满。
任务交到了保卫处上,这就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他们不是没组织一波打枪好手的民兵去找豹子,可根本撵不着踪影,这就不是火力覆盖的问题。
见曾一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刘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找人去打了,没打下来。听梁晓民说,赵山他今天一大早就上山了。”
“赵山?”韩一松眉头一皱,记起来这是赵江的爹,“我不是让你们去找赵江吗?”
“赵江这几天没搁家。”曾一鸣连忙说道,“我俩那天下大雨,到赵家去,赵山起先还没同意呢,说豹子杀过生,打围的人都不碰。”
“我们还是后面去找梁晓民,才知道他上山去了,说是打着了一枪但没打死……”曾一鸣说道。
“但也快了,说是豹子挨过一枪,活不久。”刘安赶紧补充。
韩一松皱着眉头听完,他是不信这种感觉像推诿的话的,摆摆手,“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去打下电话,问梁晓民赵江上哪儿去了。”
说完转身又往办公室去,中途回头盯着刘安和曾一鸣,目光在他们身上跳动:“你们找不着豹子,难道还找不着赵江吗?”
说罢闭眼摇摇头,大步离去。
刘安和曾一鸣愣住,瞧着场长背后,互相盯住。
“走,赶紧走!”刘安心里叫苦不迭,这是工作能力被领导给质疑了,“你去问出赵江在哪儿,我去领枪拿子弹!”
曾一鸣也反应过来,是找不着豹子,但赵江一个大活人还找不着吗?
两人火急火燎地在林场里分头奔跑起来。
曾一鸣性格直,升到副组长两三年,边抹着额头的汗脚下不敢停。
他真觉得这与人相处交际难懂,工作也真不容易,一个疏忽就耽误事了。
他觉得人情事故方面真要多问问组长,如今的赵江就是他们的救星,去找付建军人说找赵江,问郭沧说找赵江,问赵山他机灵先主动提找赵江,结果人老子还不高兴了!
真有点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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