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向前推,就在邱老爷子和朱二交手时,李宏发差不多要走到赵家后院。
手在兜里握着黄油纸包,说不紧张是假的。
李宏发关上手电筒,贴着路边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传来的人声。
李宏发猫腰躲在地里,循声瞪眼去瞧,看见两个人影在前方。
“这是在干啥呢?”
没等他想明白,伴随沉闷的枪响,一闪而过的火光短暂照亮了那处的景象,吓得李宏发心神一颤。
朱二右边眼眶骨下淌血的仇恨眼神映在李宏发的瞳孔中,而两人手上握着的刀也是互相捅过去。
“杀……!”李宏发害怕,本能地要喊出声来,却马上双手捂住了自个儿的嘴。
摸不清这两人是啥情况,他身上什么家伙什都没有,要是冲他来就完了。
屯长,去找屯长。
眼下这个情况,李宏发肯定是不敢去毒狗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梁晓民。
“邱爷!邱爷!”
就在他想要转身时,夜空中传来赵江焦急的声音。
李宏发脚步一顿,又转过来。
他看见赵山从正门跑过来望了一眼,然后径直往后边跑去。
而赵江追到互下杀手的其中一人后,似乎是说了会儿话儿,两人又回了屋。
“什么情况?”李宏发想不明白,可也不愿意掺合。听着赵江院里的狗叫声,李宏发面露遗憾,深深地看了眼后院。
好巧不巧,他瞅着了一条狗。
很多时候,人做事都是一念之差,就是一时的念头占了主导。
如果李宏发看到的是小牛、黑妞、大花和小花,他都会继续回家,不会再有之后的事情。
可他偏偏看到了大青龙,那条他花了重金买入,上山不干活,甚至不护主的大青龙。
那条搞得他们家夜夜睡不好觉,他们一家子拜它狗窝,进了赵家后却撵野猪定黑瞎子的大青龙。
李宏发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望望道那头瞅不见人影。
鬼使神差间,他手心发凉,微微颤动着腿靠近赵家后院的大缺口。
狗听到枪声本就兴奋,感觉到生人也是在叫,只不过更急促了些。
赵江的注意力放在邱二有没有受伤,和王桂、赵兰别被吓着上,也没有留意。
而赵山此时也追了出去,不在家。
虽然危险,但对于不知道布置了地枪和拉炮的李宏发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
透过缺口,看见那一条条缠着绷带的狗,李宏发眼睛都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宏发感觉大青龙的眼神都变了,跟待自个儿家时不一样。
他心跟毛巾拧起来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李宏发又转头看了眼道路尽头,仍是空荡荡的。
他手先伸进兜中,颤颤巍巍地要打开黄油纸包。李宏发很慌,反而动作没那么利索。
费了一番功夫,随着纸包展开,露出了那一小团一小团他爸从食堂弄来的羊油。
每团羊油里都放了一粒白色晶体,致命到狗入口即死。
这儿离狗活动的地方太远了,隔着柳条杖子丢不准。
李宏发捏起一团羊油药豆,向着大缺口方向走动了三步。
此时,在他的正前方静静横着一条大概半个脚掌那么高的,隐没的铁丝线。
铁丝线与拉炮相连,又互相靠搭着地枪原本勾子鬼处的铁片,存着一股劲绷着铁片。
三棵地枪彼此间隔一米多,呈现一个半圆,枪口覆盖在一片区域内。
而李宏发距离这个包围圈还有四五步的距离。
他的眼睛只顾瞧着赵江的狗帮,压根注意不到夜色下的陷阱。
李宏发极力屏着呼吸,心脏却不听使唤地狂鼓。
想到赵江和向登峰那天把他踢倒在地,在门前围揍他们家,赵江他们打下黑瞎子,和屯亲乐呵呵分肉的各类场景,李宏发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只是紧张,绝不是觉得自个儿干得不对。
一步,两步,三步……
呼吸间,他距离缺口越来越近,李宏发的上半身已经进了地枪的交叉范围。
可他踏出的左脚,却停在距离铁丝线堪堪的地方,脚尖前上方就是,两者直线不过一二指。
李宏发看了看狗,停顿两三秒,将捏着的羊油药豆又放回了黄油纸包上,重新叠起来收回兜里。
倒不是他回心转意了。李宏发瞧着狗帮垂下来的圆肚子,心思又变了。
赵江回回都能打下肉来,凭什么?他打围的心还是没有死。
毒狗还是要毒的,但得先偷一条回自个儿家,再把剩下的全弄死。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条麻绳,系了个扣子,另一端缠在胳膊上,继续迈动步子。
但李宏发左脚往后一退,右脚向前迈,在无意的情况下险之又险地略过了铁线。
他上身弯曲,两手拿着扣子,想逮一条狗回家。
可随着他再次抬步,右脚却感受到一丝阻碍,还有一声细不可闻的“咔”声儿。
拉好的铁线可不止一条。
有了他的牵扯,瞬间一连串的反应发生。
“嗯?”李宏发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布置在周遭的两个拉炮就炸响开来!
“嗡!”原本紧紧扣在勾子鬼上的半圆铁片弹开,扣下扳机,灌注在枪管里的枪药在狭长的空间内迸发,热与光下推动着枪砂狂暴地极速射出!
“嘭!”“嘭!”“嘭!”
三棵地枪在雪地猛震,不分先后地发出轰鸣,浓密的黑烟滚滚从枪口冒出,密集的枪砂将这一片儿都完完整整覆盖住。
呛人火药的黑烟笼罩下,瞧不清内里的场景,却能听到人摔倒的声音,和一声凄惨无比的痛鸣。
“啊!!!”
狗帮倒不怕枪响,听到枪声更是兴奋,叫个不停。
就是库房中原本睡得安稳的母羊吓得够呛,在赵家的日子过得真是不轻松。在屋内的赵江一震,忙从炕边起来,对王桂和妹妹说:“你们在屋内等着,不要出去。”
他匆忙跑出去,就见邱二也是往那边走。
赵江还想着到底是谁,胳膊挡了下邱二,用脚驱散狗帮,把着枪指住前面。
他左手和枪把子一起握着手电筒,直线的光亮穿透过去,照在地上的一团身影。
等黑烟散尽,赵江眯着眼,躺地上那人袄子已是破破烂烂,全是密密麻麻的黑洞口,还在冒着焦烟,空气中还混杂着一股糊味儿和血腥味。
那人口中不断痛苦地呻吟,双手紧紧按着裤裆,脏不拉叽的雪地上溅着星星的血点子。
“啊……”像一口气没出完似的从喉咙里吐出来,又或许是身上的剧痛刺激着他,李宏发身子弯曲成河虾一样剧烈颤动,在地上痛苦地反复左右。
他微微昂起头目光涣散,看到了赵江,又发出一声呻吟后脑袋一歪,痛得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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