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皆伐林,再顺着积柴道一直往上走,赵江和向登峰就来到楞场大门前。
正值冬运大生产,这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的景象。套户们两两搭伙一组,往往一个是油锯手,一个赶爬犁,正不断有人吆喝着爬犁将木头卸在楞场里。
他们拉下来木头,由林场派下来的检尺员测量后记账,再由归楞组码好堆,多跑一趟就能多赚一笔钱,所以都很赶时间。
进了楞场的大门,左右有两个窝棚,一个是看大门的,还有个是伙夫,就是负责做饭人住的地方。
正对大门南北面有俩长排的房子,里面都是大通铺,这就是起早贪黑赚辛苦钱套户们住的地方。
赵江四处张望,就瞧见了拿着尖勾子招呼人干活的代源。
赵山升职成到装备处后,就把小组长的位置交到了大徒弟代源手里。他刚上任,浑身干劲儿满满。
正此时,在木头堆旁另起的一个窝棚处走出来一个穿黑袄子的中年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
他就是和林场签合同,包下楞场的把头彭一兵。这年头能当把头的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条件也不能差,另起的窝棚在楞场中也是条件最好的。
见有俩生面孔站在那儿,彭一兵先是一愣,微微眯眼后露出惊奇的神色。
没等赵江挥手冲代源打招呼,彭一兵就快步走来,伸出手,笑着说道:“赵江?”
“诶。”赵江应了,跟他握了握手。
彭一兵松开后从兜里拽出一盒花团,散给赵江和向登峰,“来,爷们儿。”
他自个儿笑盈盈地解释了:“誓师大会时候我挤到老虎跟前儿,瞅到过你一眼,刚才就觉着像。这个楞场是我包的,我叫彭一兵。”
“彭大哥。”赵江和向登峰重新喊了声。
向登峰听了把头的话,心里有些自豪,他江哥真是出名了。
“哈哈。”赵江笑着,彭一兵给他的第一感觉是比较真诚,很好相处,他抬起拿烟的手一抬介绍道:“这是我兄弟,向登峰。”
“我知道!”彭一兵说道:“我一见这大高个就知道是你兄弟,我听代源讲过你们打围的事儿。”向登峰一米九的大高个,描述外形特征确实省事儿。
“呵呵……”向登峰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脸上的得意之情更浓,给赵江和彭一兵都听怔了下,讨了赵江轻轻的一捶打。
“到我窝棚坐坐?”彭一兵发出邀请。
赵江感觉这人可交,但今天确实不赶趟,摇摇头说道:“改天的吧彭叔,我找代大哥有事。”
“啊。”彭一兵吐出一口烟,“啥事爷们儿,能行我就给你办了。”
整个楞场的套户都是他雇的,赵江真有啥彭一兵也都能使唤动,顺嘴的事儿,要是赵江不开口就无所谓。
赵江一想,借爬犁的话还真是彭一兵说话更好使。自己麻烦代源他肯定不会拒绝,但那些套户赶趟赚钱,还得欠别人人情。
“我和我兄弟在山上打了几头猪,想找人借个爬犁,一趟地运回屯里。”赵江说,“一来一回估计也得要四五个小时。”
“我说啥事儿呢!”彭一兵一笑,“不用去麻烦代组,你瞧他忙得焦。我给你喊人套个车,就给猪运回去了。”他这话说的也中听。
说罢,彭一兵就摆手冲一人喊:“老方,你过来下!”
“来了!。”
被唤作老方的瘦削男人走过来,彭一兵说道:“老方啊,你受个累,帮忙把这俩爷们儿打的野猪运回他们屯。你这一来一回耽搁了,我算你这组上午拉了两趟,跟昨儿记一样的钱。”
这笔钱当然就不是林场出,而是彭一方自己掏腰包。
赵江听了,不禁又看了他一眼。一般把头喊套户干这些事,不用给钱人也会做,只是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但彭一兵不让人白忙活,直接自己补钱,就挺敞亮。
去拉锯放树打枝条再运回楞场,可没有运野猪轻松,能得钱不说赵江也多少能给他分点肉,老方听了马上答应。
“行,你要休息下喝口水啥的就赶紧去吧。”想到老方刚回来一趟,彭一方说,“完你就跟着俩爷们儿走。”
“好。”老方笑呵呵地就回窝棚,抓紧休息会儿。“能等会儿?”彭一方问道。
“那咋不能呢?”赵江笑道,对这人的印象更好了。
如果是装的人,最多做到对他演戏,不能如此自然考虑手下的套户,说明平常彭一兵平常就是这样跟套户们相处的。
“江儿,你们咋来了?”代源听见这边人声,拿着干活的家伙什就走过来,他估摸着赵江来楞场是找他有事。
“进来说。”彭一兵带着他们进了把头窝棚。
窝棚里暖和和的,收拾得干净,没跟邱二老山狗子一样有脚丫子味儿。
赵江说了几句后,代源也明白是咋回事了,点点头:“他在这儿说话确实比我好使。是不,彭把头?”
“呵呵,来吃苹果。”彭一兵拿出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五个大苹果,用水涮洗后交到他们手里。
冬天想弄这玩意儿不容易,赵江咬了一口脆甜的。
赵江想着,彭一兵是不是有事儿想找他帮忙才这么客气。
聊天聊着聊着他就听明白了,彭一兵还真没事儿找他,只是他平常也好打围。
在打围人中,嘴上谁都不服气谁,但赵江打下了老虎,任谁都没二话说,不服不行。
“赵江,你哪天得空了,也领我一起上山转转。”彭一兵也在磕苹果,他舔舔嘴唇说道。
楞场刚聚人的时候真是不得闲轱辘转,正常运转起来后事情就少些,他只需要每晚上跟各个套户对完当天账就行。
还有他弟帮忙守着,忙到现在的彭一兵是手痒痒心也痒痒了。
都明白打围那种瘾,赵江笑着挥手:“行啊彭大哥。”
正好之后他要在邱二窝棚住段时间,哪天来找他上山溜溜都行。
楞场毕竟人多耳杂,赵江就没讲他要住邱二那儿蹲人的事。代源看着赵江,几次想开口说话,看了眼彭一兵还是忍住了。
昨天,他师傅赵山刚那么宝贵地喂完狗崽子,结果晚上就匆匆忙忙地过来和麦乳精一道抱回家了。
而且赵山脸上还带着一条条抽出来的红印子。
师傅不说,代源知道他脾性也不敢问啊,但心里说不好奇是假的。
忍下冲动,代源喝了口热乎的水,将茶缸子往桌上一搁起身:“行,我继续去忙了。”
检尺技术员今儿虽然没来,但之前检好的木头堆在那儿,他们归愣的不使劲儿就越攒越多,不往林场运人套户辛苦钱也没着落,代源也正是有干劲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进屋就喊:“哥!那犊子……”
看到屋里的人,彭一兵弟弟彭一军愣住了。
“咋了!咋咋呼呼的,说。”彭一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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